“剑法?!”
谢安震惊着低头看了一眼这半件玉衣,无论从哪都看不出来这跟剑法有什么关联。
老师傅围着他转了一圈又一圈,眼中不断流露出异彩,可有时也会驻足迷茫片刻,嘴里嘀咕着谢安听不懂的话,过了好半晌,老师傅不再转圈,蹲在远处一手杵着脑袋,一手伸到衣服里边抓虱子。
谢安不明所以,不过也不敢说话,从他认识老师傅到现在,从没有见过老师傅有这样严肃的神态。
武藏口中所说的仙陵,莫非真的不是夸张之语,世上真的有仙吗?
老师傅忽然站了起来,神色庄严肃穆,一股难言的威势扑面而来,活似庙里供奉的那座武帝神像。
老师傅望着谢安,两根指头并做剑诀缓缓竖了起来,越过头顶遥遥指着苍穹,谢安不自禁抬头,下一刻,木然呆住。
朗朗乾坤,只一瞬间日落月现,繁星如海,好似这苍天就像破马镇上皮影戏的幕布一般,黑白只在表演者的一念之间。
老师傅全身泛起金光,可脸色却涨的通红,花白的头发和胡子剧烈抖动,然而老师傅一眼独明,仿若神灯,气势不断攀升,到了巅峰时刻,谢安已经全然不认识这是何等境界,可是心中竟然隐隐生出蝼蚁之望苍穹的卑微。
夜幕四合,一片漆黑,天地之间云淡风轻,仿佛只是再平常不过的夜晚,可在谢安眼中,这茫茫大地,无声无息,天地中央就只剩下一个佝偻的独眼老人。
金光持续片刻后,老师傅突然大喝一声,金光大炽,顿时九霄雷动,云气如潮,漆黑夜幕瑟瑟发抖,然后猛然低了一些!
这,这是何等力量!
谢安心潮澎湃,喉咙微动,脸色煞白,他已经不能说是震惊了,这,已经超出了他所理解的任何有可能的修行极限!
就连苍穹也抵抗不住这种意志!也要低头!
老师傅手指继续弯曲,每屈一分,天便低一分!
直到最后,老师傅手指屈成拳状,苍穹压顶!
谢安双膝入地,张嘴吐出一口鲜血,脸色惨白,全身真元流失殆尽,可也就在此刻,忽然清醒,眼前画面一变,天地之间依然如平常一般,秋日高悬,天高气爽,东边是破旧的将军巷,过了主街还是那家童家酒楼。
武帝庙的庙门依然发出吱呀吱呀的声音,极目远眺,远处南山翠绿如玉,也有金黄如沙。
有条大黄狗摇着尾巴从将军巷踱步而来,鼻子不断的嗅着地面,终于走到谢安脚下舔着地上的一摊鲜血。
老师傅还蹲在那抓虱子。
一切都好像没有发生,可是那摊血,是决计骗不了人的。
“我,我好像想起一点儿东西。”
老师傅从没有这样一反嬉笑和严肃,有些悲凉。
谢安和老师傅快十年的朝夕相处,感同身受。
谢安擦了嘴角的鲜血,轻轻从地坑爬出来坐在老师傅旁边,搂着这个已经风烛残年的老人肩膀,轻声道:“不着急,老东西,慢慢想,有小东西陪着你呢。”
老师傅咧开嘴,对着他笑的很灿烂。
.......
南山深处,有一片形似脚印的洼地,延绵方圆数十里。
五个指头朝着正南,分别是五片大小不一的湖泊,水草纵横。脚掌轮廓布满高低不平的石山,整体来看是要略低于周围的黄土山的,脚心是一方五色祭坛,脚后跟是一座直插云霄的通天柱。
可能年代久远了些,通天柱不生草木却青苔遍布,裂痕斑斑,已经难辨原来的模样,下边湖泊罕无人迹,偶尔还可以看见一群白鹭振翅,惊起千层水纹,紧接着就是满峡谷的蛙鸣。
通天柱顶,一老一少静静站立,正是那天在张家门楼之上的一老一少。
少年一袭紫衣,还是轻轻摩挲着手指,脸色微白,轻轻咳嗽了一声道:“左老,看见了吗?”
老人干瘦如柴,一双眼睛却如两只铜铃一般瞪圆,无比震惊的颤抖着开口道:“这,这是......”
少年眼神忧郁,叹了口气,道:“是仙人跪,刚出了神秘老人,又出了天书绝技,这次恐怕凶多吉少。”
老人紧紧咬了牙,仍然抱着最后一丝希望说道:“即使是仙人跪,也仅仅是半招,成不了气候,再者说,此方天地内,是决计无法施展出那样的力量的。”
少年凄然一笑,转头望向别处,轻声反问道:“仙人跪什么时候尊重过规则?”
老人顿时语滞,沉默下来。
少年眼神一点点阴冷,周身花草立刻枯萎谢掉。
“绝不能让仙人跪重现周天!”
老人猛然抬头,双拳紧握,无比紧张道:“可是如果硬拼的话,谢安身后那位神秘老人怎么办?到时候如果主人和他对上,天地元气崩塌,我们苦苦培育经营了数十万年的大衍丹就彻底化为泡影了啊。”
少年陷入两难境地,从第一步计划失败就已经开始被动起来,张富贵最后关头妇人之仁,并没有成功激化伍阳、谢安一方和武藏之间的矛盾,否则以他两人第二境界的修为对上武藏,非用玉衣复活墓妖不可。
老人继续道:“依老奴看,又不是伍阳有此绝技,而我们的目的只在玉衣,何不妨绕过谢安和那个老人,直奔伍阳?”
少年摇了摇头,沉吟道:“绕是决计绕不过去的,更何况,就算我们拿到玉衣也毫无作用,这件东西只有一刀一剑同时认主的人才有资格启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