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伯虽然是下人身份,可在侯爷面前还有些脸面。这些日子,奶奶的为人我看的清楚,以后侯府能有您这样的当家奶奶,那是子孙后辈的福分。我是个粗人,可也知道些故事。奶奶您是大户出身,道理可比我知道的清楚。那个王宝川,寒窑里等了十八年,最后可是做了皇后的。奶奶您现在就是苦一些,你想想以后能和大少爷破镜重圆,也该忍下。”
水幽寒叹了口气,这真是鸡同鸭讲。没想到海伯这一关这么难过。虽然她打定了主意,不会因海伯就变卦。她要搬走,海伯也拦不住,可水幽寒还是想让海伯能想通。
“海伯,你为我着想,我很感激。不过,你这些年都在这里,府里的事情只怕知道的不多。我这样做,有我的道理。还是那句话,人要是连命都没有了,其它的还不都是虚的。”
说到这里,水幽寒看海伯脸上神情,似乎是同情,不由得继续说道:“况且,我这样,更是为了府里考虑。毒燕窝这件事,虽然我求了人压了下来。可以后若是让人知道了,还不知道要怎样编排府里,对府里很是不利。以后我不再是府里的人,府里那个人就能少生些事端,外面的人也不能因为这件事诟病侯府,也免得累及侯爷和大少爷。家和万事兴,为了他们,我心甘情愿这么做,就是以后吃糠咽菜,我也一点怨言都不会有。”
“奶奶,您真是……,大少爷他小时候,我跟着伺候了几年。大少爷他是个好人,您肯这样为他,唉……”
水幽寒看海伯这样感慨,不再提不让自己搬走的事,也就岔开话题。
一个小厮进来禀告:“水奶奶,外面有个春生媳妇,带着一家子要见您那。”
水幽寒赶紧让请进来。一会果然见春生媳妇带着一家子人进来。这些人看见水幽寒,都跪了下来。水幽寒赶紧站起来,快步走下去扶起当先的一个老翁。
“这是做什么,都请起来。我还没谢过你们为我仗义执言,哪就受起你们的礼来。”
海伯也在一旁劝说,这一家子人才慢慢站起来。水幽寒又让坐,最后只有那老翁坐了下来,春生并春生媳妇,还有一溜几个孩子都站在老翁身边。
老翁坐在座上,向水幽寒叉手为礼:“俺这儿媳妇不过是去公堂上说了几句实在话,奶奶就这般照顾。怕俺们受了小人的害,给了俺们那么些个银钱。老汉一辈子都没见过那么多的钱,奶奶您真是菩萨心肠。”
原来这老翁是春生的父亲。春生也在一边连连道谢。
“这哪里值得你们感激,连累你们背井离乡,我实在是难以安心。”
春生媳妇快人快语:“奶奶您别总想着这个了。俺那天回家,和俺公爹,还有俺这当家的商量过了。有这些钱,俺们就搬到山那边,俺娘家那村上去,买上些地,也做个地主。还有奶奶传给俺们的养蘑菇的手艺,每年也能赚上些银子。俺们算计了,以后还能送我这几娃去念书。万一有个娃出息了,俺们也能过过老太爷、老太太的瘾。”
一席话说的满屋子的人都笑起来。
春生媳妇又说:“奶奶,俺还想问问您,这养蘑菇的法子,俺能传给俺那几个兄弟不。他们前几天来俺们家,听俺们一说,也都想学。”
水幽寒点头,“你学会了,就是你的,爱教给谁,就教给谁,不用再问我。”
春生媳妇连忙谢了。过年期间,水幽寒和奶娘拿彩线串了好些串铜钱,预备给人打赏压岁钱。今天回来,水幽寒也带了些,就拿出来分给春生家的几个孩子。一家人千恩万谢,又说了会子话,才告辞走了。
小红进来禀告水幽寒,东西都收拾齐整了。水幽寒亲自去内宅又走了一圈,回想自己在这里的日子,有些不舍。然后又去看东西是不是都在马车上装好了。水幽寒不在的这些天,海伯一直帮着照料暖房。水幽寒吩咐给海伯留下两厢的蘑菇和豌豆苗,又感谢他这几个月对她们主仆的照顾。双方客套了一番,水幽寒才上车离开。
一行人已经走出好远,小红对水幽寒说:“姑娘,您看,海伯还看着咱们那。我看刚才和咱们告别,他眼泪就在眼圈打转。唉,海伯可是个好人,对咱们也不错。”
水幽寒听小红这样说,也就掀起车帘,往后张望。果然看见海伯还站在宅子门口,向这边挥着手。
“海伯……,确实是个好人。唉……”水幽寒叹息一声,不由得有点后悔,刚才不该拿那样冠冕堂皇的话来忽悠这个耿直的老人。
马车出了村子,走上大路。车夫吆喝一声,马儿喷着响鼻小跑起来。一会工夫,大宅、王家村就被甩在身后。马车拐了一个弯,水幽寒再回头看,就只看到田地、青山,而前面的路越来越宽,水幽寒的心境也跟着敞亮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