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会后,幽川一行跟随安德烈来到了西城墙上。
此时兽人军团停止了掘墙行动,横七竖八地躺倒在远处休息,守军也都趁这难得的间隙躺坐在墙垛后恢复体力,只有成群结队的城民仍在奋力地往城墙上搬着从房子上扒下来的大石块和一桶桶乌黑的火油,他们瘦弱的身躯在重压下打着颤,间或就有体内不支的城民摔倒,但这巨大的疲乏和艰难丝毫没有动摇他们那坚毅的眼神,擦擦汗,伸伸早已麻木的腿脚,很快又站起来继续埋头朝上爬着。
这就是所谓的众志成城,每一个城民都在压榨自己的体力,以期能给守军们提供更多的支援。
幽川探头朝城墙下望去,一股极其灼热的热浪夹杂着滚滚熏烟把他直接推了回来。
城墙很高,近二十摩卡的垂直高度足以让任何灵长类动物掉下去都无生还的可能。
城墙下的大火持续不灭,浓浓的火油味和尸体焚烧后产生的恶臭在此显得尤为浓烈,幽川等人无不被熏得齐齐作干呕状,过了好一会才慢慢适应过来。
透过缭绕的烟幕,虽然心里早有预见,但当幽川看着铺展到了西边天际的兽人营地后仍旧是倒吸了一口凉气,兽人军团的人数起码在十万以上。
一支如此庞大的军队却只是围着并不占据重要战略地位的多仑城死磕,这显然是一个极其阴险的战略阴谋,但这阴谋的目的到底是什么,饶是现在自己的脑子更为灵光,也是莫衷一是。
“尊敬的统领大人,难道从第五军团折戟离开后,帝都就真的没有再派人来了吗?”
“不知道,也许有吧,但我们至今没见到过。”安德烈摇头叹道:“兽人军团已经把通往帝都的各个要道都封死了,只有沿阿拉山脚下的北部通道还贯通,但那条通道已经成为兽人军团运送补给的线路,帝国军队要从那边过来显然是不可能的,都是山路,崎岖遥远,补给是没法跟上的。”
安德烈的意思是非常清楚的,帝国军团补给跟不上来,自然来了也是送死,而一个兽人抵得上三头骡马,兵力和补给自然可以畅行无阻地到达这里。
幽川点了点头,却没继续回应,而是盯着早已经被兽人侵占了的城外码头陷入了沉思。
“当初第五军团的人来转了一圈后,有没有给统领大人带来什么有用的讯息?”幽川忽然转身问道。
“有的。“安德烈似乎对幽川提出的问题早有准备一般,直接把揣在胸甲下的一块破布掏了出来。
幽川接过来一看,见这块破布显然是某位将军从自己战袍上急急撕下来的,已经变黑的斑斑血迹组成了一句简单的话:“固守死战,敌必速退。”
意思自然是很明白的,与之前自己写在皮囊上的“稍开东门,清空街道”有异曲同工之妙。
只是恐怕写这血书的勇士怎么也想不到敌人并没有速退,反而围困了多仑城几个月之久,这还幸亏河谷地带没有树木,否则兽人早就建起结实高大的攻城梯塔翻城而入终结这场莫名其妙的战争了。
幽川瞧着这利落从容的笔迹,自然而然地想象出当时这位书写者那种身处绝境却坚毅坦然的神情,帝国军人的荣耀就如同死亡都褫夺不了的圣光般把他装缀得如同一尊足可以摆进圣殿的神像。
这是从死亡的漩涡中坚定送出的給活人的希望,是生命厮杀到了终点后敲出的最后音符。
这道讯息虽然在结果上出现了纰漏,但却让幽川清晰地看见了当时这位勇士眼中的希望。
那时候,他显然认为条件对多仑城是有利的,帝国很快就将把兽人军团击退,甚至在书写时因为激动而显得有些用力过度把袍布都戳出一个显得有些突兀的明显指孔。
可这道明显的希望为何熄灭了呢?
帝国现在究竟发生了什么变故?
幽川知道站在城墙上是找不到答案的,他决定去找已经活转过来的兽人大酋长好好谈谈。
虽然安德烈和他会谈在自己的撮合下进行得很融洽,甚至瞎扯到了两族那并不确定的未来,但这个看似愚钝却非常狡黠的家伙显然矜持于自己的身份,连半点有用的军情都没透露出来。
阿芙娜现在着急她那些宝贝们的温饱和安全问题,把阿孛齐等全部托纳人都叫了过去帮她担任岗哨警戒。
毕竟城民们饿极了,大家又都不是圣人,看着这一大群肥美的动物走来走去自然难免抵制不住诱惑,就算安德烈颁布了严厉的禁令,但偷一两只还不至于被处死,肠胃的舒适自然足以弥补来自身体被鞭笞的痛苦……
这也导致出现了一个后来很难调解的严重问题。
那就是阿芙娜咬定城民们偷吃了她几千只宝贝,而安德烈却说按照调查的结果,军民们只吃了还不到四五十只而已(敲黑板,划重点,请注意只吃了,还不到,而已这些词汇,毕竟他自己和幽川都有份,肉汤确实很鲜美可口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