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医生于9时17分到来之际,终于恢复了对躯体的操控,从相对的窒息中恢复,让他大口喘息。索性他已如王勇所说,在刚才的那段时间里调整好了情绪,并且快速思考了一下现状。现在来说,无论是采取自救还是通知上级,都十分困难。更不用说刚刚的王勇如果想杀死他,不会比让他丧失对身体控制权更难多少。
“呼——呼——天哪!这么说你恢复了?!可我记得你的能力不是这样的表现形式啊?!”李医生放松了身体双手搭在椅子把手上“还是说你绕过了检测?不对!那样你又会进入那个循环过程!就像他们抓捕你时那样!”
“不是的,只不过是那个时间到了。医生。”此时的王勇已经生长出大半躯体,迷恋的看向已经完全生长出的左手,这只左手是外形与轮廓上完全正常,但完全是由肿瘤,肌肉与纠缠的血管组成的。
“时间到了?到底什么时间到了?你一直以来计算的时间到底是是什么意思?”
“这很好回答,这个时间是我们诞生的时间。”那三米高的巨人已然成型,他试着在那相对狭小的空间里站立起身,佝偻着生涩的行走。那行动逐渐自然的无性身躯,就仿佛从一段你最不愿意回忆起的噩梦里走出的生物,当然不是梦里追逐你的那个,而是在那个噩梦里趴伏在你不在意角落里的真正的恐惧。
李医生被眼前的景象震惊了,他自以为坚强的三观被瞬间击碎。无他,只因此时此刻的巨人,居然让他感受到了除恐惧外的些许触动,那是一种病态畸形的美感,狰狞的脏器与肿瘤无时无刻不在律动起伏着,达成奇妙地韵律。前一秒组成肩头的组织,下一秒又扭动组成下颚。前一刻还是色素瘤与骨骼组成的眼球,下一刻却转变成了结痂和组织液组凝结成的团块。
(*这时就展现了那样的形态吗?不过和那家伙相比,好像不够稳定的样子。)
“这,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我还是不明白?什么叫你们诞生的时间?这和你现在表现出的能力又有什么联系?还有你到底干了什么!”
“这说起来比较复杂。来,让我们坐下慢慢聊。”坐下当然不是指瘫软在座椅上的李医生。
只见王勇俯身下坐,其臀下地面的涌出的触须,恰到好处地纠缠结合成了一把高背椅。这椅子的质感和现在的王勇十分相似,只是在与人接触的部位,脂肪含量要更多一些。
“我想在咱们展开一些无意义的问答之前,你还要经历那个过程。”王勇调整了一下体态,右手支起脸颊。那体态就仿佛正要欣赏什么精彩的节目一般。
李医生,刚刚想问出口的“什么过程?”被再一次的突然失控噎了回去,此时的他又陷入了另一种不受控的状态,他瘫倒在椅子上肢体剧烈抽搐。
就在刚刚,空气中骤然出现了无数纤细的血丝!猛的钻入他的体内!
李医生彻底死亡了。直接被捣毁成浆糊的脑组织,顺着鼻腔流淌到白色制服上,将那套洁白的制服染成了旖旎的粉红色。
其躯体反射性的抽搐,仿佛被撒上盐的扒皮蛤蟆。然而这尴尬的舞步没有持续多久。当李医生的躯体彻底失去生机后,那空荡荡的颅内中心处,猛的凝聚出一颗小小的白色斑点,这斑点心脏般起搏,并快速旋转,绕起刚刚捣毁大脑的血线。
就这样,在现有的时间尺度上。李医生,在刚刚死去五秒种后又活了过来,而且离奇的是,包括自己死亡的剧烈抽搐,再到肌肉松弛,大小失禁,甚至是新脑再生等种种畸形的体感。都被他完整的感知到了!
是的!包括激素分泌的晕眩和思维回路的重构,全然被李医生以一种超我的角度完整的感知到了。
相信被自己的脑浆染湿衣襟的同时,又能感受到大小便失禁之类尴尬。一定不会多么舒适体验,然而这才只是个开始。
理论上,当我们的神经在难以承受的痛苦或情绪来临之际。都会保护性自我当机,也就是休克。但“李医生”现在的状态过于诡异,这就使他经受了无数不应被人类感受到的体感。
还没等李医生适应这颗新脑的思维速度时,大量意识快速链接到李医生的新脑,海量的信息与情绪快速共享到李医生的脑内。
他时而体会到北大西洋深里的鱼类被掠食者追逐的恐惧,时而感觉到一只美洲大蠊被拖鞋拍死的剧痛。他展开巨大的羽翼,跟随着上升气流在峡谷盘旋,也挣扎着从鬣狗的嘴下逃生,但当他停下时发现自己的腹腔已经空空如也。
当然除去这些动物的感受以外,他还感受到了众多人类的情绪,那是比动物的单纯欲望,更为复杂细微的情绪。
他同时体验到了分娩的痛苦和垂死的无力,也感受到了夭折的儿童对世界的眷恋,和自杀者那郁结悲观的内心世界。
他在一瞬之间经历了百样人生,他在一条冰冷的马路上被一名壮汉残忍凌虐,他又在在战俘营淡定的割掉俘虏的头颅。他志得意满的开着超跑在路上飞驰,他也埋头苦干二十载最终被一直辞职信辞退,到家后,他瞥向了猎枪。
他体会到被爱人背叛的折磨,也感受到了青春爱情的炙热。他被愤怒的冲进办公室的自己一枪爆头,也在课堂上教会了自己做人的道理。他亲手杀死在案板上的自己又被自己的刺卡死,停尸间里他看着自己的尸体痛哭流涕。
他以不同的身份仰望星空,发现竟然能追寻每一颗星球的轨迹。
所有存在于世上,又在这世上消亡的意识,在一瞬之间融合为一会是怎样的体验哪?
在这一刻,李医生有了问题。他的那颗新脑变的无比炙热,超频运作使它发出了白炽的耀光,眼球承受不了如此温度眨眼间被烤干。但又瞬间生成!炙热的白光从他每次生成眼球,又迅速烧毁的间隙迸射而出。然而这种痛苦,远远比不上医生现在情绪波动。愤怒、惊恐、欣喜、哀伤、愉悦、兴奋、嬉笑怒骂,人类能体会的所有爱恨情仇,汇聚在一张普通的脸上!可他根本不能做出这么复杂病态的表情,肌肉接二连三的被扯断崩裂!鲜血迸射而出,又被李医生过高的体温烤干成尘土。
在这同时,种种滚烫又冰冷的情绪,在他胸腹间炙烤着他的心肺。他无力的跪倒在地,不断呕出脏器重生,又被反复炙烤而成的大量焦灰。
焦灰化为尘埃,而这飞舞的每一粒尘埃之上,都仿佛印刻着一种别样的情绪。
在他终于从意识融合中缓醒过来时,他极力张开嘴巴,发出一声难言的嘶吼!这声嘶吼融合了所有频率,像象鼻的嘶鸣,又像野鸭的聒噪。这声音像对这混沌世界的宣泄,却又带着一种别样的留恋。
随着这声似怒似喜的长鸣逐渐平息。李医生,是的,这个融合了世间所有意识的聚合体暂时维持了李医生外貌。
李医生面无表情的站立了起来,尝试着张开口说话。但他第一次说出的句子融合了太多语言和鸣叫,并且音调忽高忽低。
面色极度迷茫的新生命,转而又想向前迈步。却突然失去平衡,在鼻尖离地不到一指距离时,其的头颅快速重组成足部。剩余的组织迅速位移,凝聚成向前迈步的李医生。
(*哼哼,有趣的小生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