晃晃悠悠一路行去,路上不时能碰到契丹人的车帐,皆为长辕高轮,青色车棚,上绘彩云,黄色垂幔围绕车棚四周,四角垂有流苏,车盖如轿顶,拉车的有牛有马,还有高高的骆驼。
沿途碰到的契丹百姓身批兽皮袍子,脚踏皮靴,头上皆是髡发,顶部剃的光秃秃,两鬓或前额部分留少量余发,有的在额前蓄留一排短发,有的在耳边披散着鬓发,也有将左右两绺头发下垂至肩,看得丁睿一阵阵发笑。
他终于见到了那日与自己打斗的蒙面人的真面目,原来是个比自己大两三岁的姑娘,丁睿懊恼万分,打个女娃子都费了半天劲,自己真是没用。
他却不知这姑娘从小怀着恨意习武,这两年为了救自己的母亲更是不要命一般练武,不似他只是兼习,等于是个专职的搏击高手对阵业余爱好者,他不服气,那姑娘更加不服气,看到丁睿就是鼻子一哼,横眉冷对。
走了两日多点,他们来到了一个大大的寨子,寨子四周还盖着不少的房屋,茅草顶的居多,四周密布契丹人的点点帐篷,丁睿瞧着帐篷的模样也挺有意思,圆圆的帐篷外绘着彩图,顶部也是圆圆的,不知道这些契丹人好好的为何不住房屋,却偏偏要住帐篷。
他却不知契丹人是游牧民族,哪里水草肥美就去哪里放羊牧马牛,就连契丹的皇帝都是捺钵一族,不住皇宫,一年四季皆在四处捺钵,以示大辽皇族不忘记自己是游牧起家。
明教中人把丁睿领到一个大院子里,把他关进了一间单独的小屋,丁睿见他们也没想加害于自己,也放下心来,几日的奔波让他疲惫不堪,不管三七二十一躺倒了床上裹着一床破被子好好睡了一觉。
待他醒来后天色还亮堂,七郎进来对他说道:“小子快快起来,坛主请你用些酒食。”
丁睿心道这坛主如何这般好心,不过想想自己便是那砧板上的肉,还不是任人宰割,只好乖乖的起来,跟随七郎往外面走去。
七郎把他带进了厅堂,厅堂上两个中年人和小姑娘都在,摆着四个案几,一人一案,空着的案几是为丁睿准备的。
李恨宋指着空案几,望向丁睿笑道:“小哥一路委屈了,请坐吧。”
丁睿想不到他如此和气,当下抱拳谢过,毫不客气的坐在案几旁,那小姑娘看到他就是一副冷脸,鼻子时不时皱两下。李恨宋击了两下掌,仆人将菜食酒水端上了案几,丁睿看见自己的案几上有酒有肉,那三人案几上只有酒却无肉,只有一些豆腐素菜之类。
李恨宋笑道:“小哥,我等都是光明之神的仆人,不可吃肉,你尽管享用。”
说罢端起酒杯敬酒,丁睿也不客气,端起酒杯喝了个底朝天,酒水寡淡的很,比果酒强不了多少。
李恨宋看到丁睿一干而尽,赞道:“小哥甚是豪爽,来,再喝一杯。“
酒过三巡,丁睿许久没有吃过饭食,当下拿起筷子大口吃了起来,虽然口味不佳,却是有肉有菜,比一路上啃的炊饼果子强多了。
李恨宋问道:“小哥是何处人氏,尊姓大名啊?”
丁睿当然不会说真话,抱拳道:“长者问话,小子不敢不答,不敢当这“尊”字,小子是两浙路人士,从小与父母在昆山县开个小酒楼谋生,姓吴名睿。”
李恨宋道:“老夫与小哥无冤无仇,只是小哥坐着宋国贼太子的玉辂,我等便误认了,不知小哥与这宋国的贼太子是何关系,为何贼太子会用玉辂送你。”
丁睿眼珠一转,早就想好的谎言脱口而出:“这位先生,小子家中对庖厨一事甚精,尤其会那烧烤之法,那日太子在杨家的庄子里饮宴,便唤小子为他烤肉。小子那日肉烤的甚是美味,太子喜食,便赏了不少酒水,小子一时贪杯醉的一塌糊涂,醒来时不知何故在太子的玉辂上。”
李恨宋点了点头道:“小哥是庖厨世家,那小哥一身武艺又是从何处学来?”
丁睿见这李恨宋步步追问,情知不弄点干货怕是交待不了,便道:“小子的舅舅是京师禁军都头,武艺高强,故教了小子不少拳脚。”
他不敢说自己舅舅是皇城司的,这李恨宋一口一个“贼太子”,取个名字还要“恨宋”,可见有多憎恨大宋赵氏皇族,而皇城司是大宋赵氏天子的鹰犬,若是吐露真情那只怕没有好下场。
济生接着发问道:“小哥,你既是两浙路人氏,为何又跑到京城来了?”丁睿早就想好了说辞,答道:“小子的舅舅原是昆山驻泊禁军,走了路子,调来京师,小子就跟了过来瞧瞧大宋京师之热闹。”那小茹“呸”了一声道:“什么大宋,窃国者可耻,你再说大宋,我把你舌头割下来。”
丁睿脖子一缩,装作很害怕的样子,李恨宋道:“小茹不可对小哥无礼,小哥休怕,老夫这闺女不过牙尖嘴利而已。小哥会烤肉,此时还是申牌时分,离夜里还有许久,不妨烤上一些,也让我等尝尝小哥的祖传妙法。”
丁睿心道这老头可是真厉害,语气平淡,却是步步紧逼,让自己根本无法撒谎。但是自己棋高一着,说话半真半假,这庖厨之术自己六七岁就在师父调教下学会了,哪怕他考较。
于是笑道:“长者想吃,小子当然应当侍候周到,可长者方才说道不吃肉,那却如何是好。”
李恨宋笑道:“你且用烤肉之法烤些萝菔、豆腐干、菘菜之类即可,院子里有些家仆并非我教中人,你可与他们吃些。一旁的寨子便是新城榷场,食材应有尽有。”
他本就不是为了吃,无非是验证一下丁睿交待的来路是否为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