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夫上次有云,如这世上人人皆似丁员外,天下早已大治。”孙冕不胜唏嘘。
“知州过奖了,草民只是略尽薄力。”丁大胜谦虚道。
“听王知县言贵府上那位吴先生数算之术甚精,这吴山学堂的学子个个强如账房先生?”孙冕突然转移话题,双目微微睁大看了丁大胜一眼。
丁大胜不明白孙冕为什么突然提起吴梦,于是赶忙回应道:“吴先生算术确实精深,这天下能出其右者不过寥寥,在我等这小小学堂委屈了他。”
孙冕带着笑意的看了丁大胜一眼,说道:“丁员外,你这煤球工坊据说很多精巧之术也是出自吴先生之手?”
丁大胜拱手恭敬的回答道:“回禀知州,确实如此,在下的煤球作坊种种技巧之术都是吴先生带着犬子打造而成!”
孙冕却摆了摆手道:“丁员外不必多礼,那吴先生真是个奇才,数算之法、煤球炉、制盐之法、衙前改制、稻麦复种,无所不通,故今日老夫纯属私人上门拜访,不知丁员外可否带老夫和王知县前去煤球工坊一观!”
“固所愿也不敢请耳。”丁大胜拱手行礼。
三人联袂出了大门,两个随从跟在身后,往煤球作坊而去。
路上孙冕看到吴山村家家户户都冒着微微青烟,惊讶的问道:“莫非吴山村家家都用石炭,尔等这村子如此富庶?”
丁大胜看看四周,恭敬回道:“启禀知州,村里人买煤球自用,作坊完全是倒贴卖出,再说我等这村子里的青壮有些在煤球场做帮工,不做工的农闲也去帮忙赚些钱财,还有些头脑灵活之辈便买了大车,拖着煤球到苏州城里沿街叫卖,因此本村村民稍稍比邻村宽裕。
孙冕点头道:“丁员外这一个作坊便盘活了一个村子,要是有多个作坊百姓们便不必老是靠天吃饭啰。”说罢脸上有些烦恼。
丁大胜察言观色道:“知州莫非有何烦恼,不知在下可否帮忙。”
孙冕皱眉道:“苏州水患难除是心头大患,眼瞅就是元旦将近,修筑河堤却无进展,明年一开春暴雨一来,只怕又会酿成水患。”
王嘉言叹道:“唉,天灾真是防不胜防。”
丁大胜笑道:“知州和知县为百姓尽心尽力,实在是大宋之楷模,二位看完作坊,不妨去学堂走走,问问吴先生是否有治水良方。”
“哦,那倒是要和这位业艺精深的先生好好聊聊。”孙冕手抚长须欣然言道。
站在码头上,孙冕看着微波荡漾的娄江河上船来船往、繁忙的码头的人头攒动,作坊内的轨道车往来驰骋,一片火热的景象。
他心里颇为得意,煤球作坊每年也有赋税进衙门的库房,他们生意越好自己收的越多。
孙冕抬眼望去,只见码头间隔三四丈就矗立着一根三丈许粗壮的木杆,下部通过一个铁关节连接在一个大石块上,木杆顶部通过铁件固定着一个轮子,轮子上绕着第三根粗绳索,绳索下端连接着一串滑轮,最下面一个轮子的下部是一个吊钩,两侧有两根粗绳索拉着木杆用以调整方向。
帮工们操纵着吊杆先将轨道车上的煤球吊入船舱,又将另一艘船上的一框框石炭吊运至轨道车里,帮工们熟练之极,忙而不乱。
看完码头,几人又走向码头一旁的水力机器处,只见高高的水力锻锤在水车带动下慢慢升高,待升到顶点,一旁操作的帮工松开手柄,铁锤迅速掉落狠狠砸在煤块上,坚硬的煤块瞬间四分五裂。
连续几次之后帮工们将砸碎的煤块铲起放入吊框,用吊杆旋转吊至球磨机上,打开球磨机的顶盖,放入碎煤块,再关好顶盖,扳动手柄启动水力球磨机,球磨机哗啦啦的转动起来。
孙冕看着水力锻锤还无甚惊奇,水力机械在大宋已是广泛应用,如水力纺纱、水力磨面、水筒车等等。
待他看到那球磨机两头还挂着两个油瓶,好奇的问道:“丁员外,此物莫非还要吃油。”
丁大胜忙解释道:“知州,此油是用来润滑转轴上的轴承的。”
孙冕奇道:丁员外,“何谓‘润滑’,又何谓‘轴承’?”
丁大胜走过去从备件箱里拿起一个轴承递给孙冕:“知州,此物便是轴承,两个套环,中间将圆棒嵌入其中。”
孙冕用手转动了一下外圈,发觉这轴承甚是灵活。
丁大胜又道:“知州,油便是滋润这圆棒的,只有放了油轴承才会更加灵活。”
言罢拿起油壶到了少许放于轴承之上,对孙冕道:“知州不妨再转转便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