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小厮本不想去,看着掌柜的如此神态又有些不忍心,便打开柜门拿出钱箱数了数,惊讶道:“官人,怎的只有三贯多钱。”
胡掌柜白了一眼道:“这几日只有小鸟三两只来酒楼吃饭,还得供尔等饭食,如何能剩的了许多。罢了,这点钱定是不够买食材了,你先去找商铺赊些食材调料,某只能厚着脸皮去找州衙的参军老爷拨些银钱来救济。”
小厮为难道:“官人,那市场的米铺李家、酱铺王家、油铺陈家都已不赊账给咱们这酒楼了。”
胡掌柜眼睛一瞪桌子一拍:“为何不赊与我等?”
小厮吓得一个踉跄,战战兢兢道:“官人莫非忘了,酒楼欠了这三家怕不小于五十贯足钱了。”
胡掌柜一听就焉了,心想再去找参军只怕自己这位置定是不保了,恐怕得卷起铺盖回家种田了。
正在发愣间,外面进来几道人影,他心不在焉有气无力的问道:“客官几位,里面请。”
“胡掌柜,你这是在揽客还是在哭丧啊。”一个威严的声音响起。
咦,这声音怎的如此熟悉,胡掌柜抬眼望去,面如土色,只见穿着紫袍的孙冕在一众衙役的簇拥下走进了大堂,身边跟着一个商贾打扮的中年汉子。
胡掌柜赶紧出了柜台拱手作揖道:“知州老爷,不是小的哭丧,实在是生意太差,小的想尽办法亦无力挽回,请知州老爷体谅小的实无经营之才,换个高明的人来吧。”
孙冕看着他叹了口气,他何尝不知云水酒楼是个烂摊子,甚至还知道胡彦新也是被排挤到此处的,于是也没怪罪他。
而是指着丁大胜介绍道:“曰旧(胡彦新字),这是丁大胜丁员外,日后便由他来接替你掌管酒楼,你便在此处做个账房先生,好生跟着丁员外学学。”
胡彦新好歹当初也读过书,中过举人,哪会看得起一个区区商贾,苏州城里的大商贾听说了无数,从未听说过什么丁大员外。
他瞧着丁大胜的眼神便有些蔑视,随意叉手行礼道:“丁员外来此,在下有了救星啊,请问丁员外想如何经营这酒楼。”
丁大胜老狐狸一只,一眼就看出他的轻蔑,他毫不以为意的道:“胡掌柜但请放心,在下自有经营之道,日后便向你慢慢道来,现下请你带在下察看一番酒楼如何?”
孙冕稍稍有些不耐,想不到胡彦新自己弄不好还瞧不起别人,他捋了捋胡须道:“曰旧,你且带丁员外四下瞧瞧,不可随意,须得让丁员外里里外外看得明白。”
孙冕发了话,胡彦新不得不从,他叉手道:“谨遵知州之令,请丁员外随某来吧。”
丁大胜抬眼看去,这云水酒楼已经有些破败,门窗上精雕细琢的窗花沾着灰尘。
一层大堂摆着三十几张大小酒桌,只有两三桌客人,吃的也是些炊饼、凉菜,几个小厮有气无力的依靠着墙壁站立。
上得二楼,胡彦新推开大门进去,一阵灰尘从门栏上飘散开来。
丁大胜用手扇了扇面前飘扬的粉尘,定睛看了看,二楼也是散席,窗户紧闭,光线昏暗。
窗子缝隙处勉强透进来几缕阳光,懒洋洋地洒在满是尘土的地面上,桌上也落满了厚厚的灰尘,看模样许久未曾开张了。、
胡彦新道:“二楼有一年未曾使用了,酒楼食客越来越少,索性就不开了。”
丁大胜点了点头道:“胡掌柜,且上三楼一观。”
胡彦新心道这丁员外神神秘秘,问什么都不说,哼,你亏了本可不要怪某家。
他关上二楼的大门带着丁大胜上了三楼,三楼是比人略高的木制屏风隔成的阁子,桌椅倒是擦洗的干干净净。
丁大胜走进一间阁子,瞧见这阁子里的桌椅板凳无甚磨损迹象,知道云水酒楼定是一开张就生意不好,无多少食客前来。
丁大胜走到窗前,推开窗户,一股清新的气息扑鼻而来,运河上来来往往的白帆映入眼帘,层层叠叠的吴郡水城尽收眼底,
心下暗忖这酒楼是个好地方,只是经营不得法,心下便有了数。
对着胡彦新拱手道:“请胡掌柜领在下到灶屋看看。”
灶屋在酒楼里可是至关重要的地方,酒楼生意好不好六成以上取决于灶屋和厨子。
两人来到后院,后院不算很大,后院的院门就对着一直河,运输食材、煤球倒是很方便。
走进灶屋内,丁大胜不禁眉头一皱,偌大的酒楼,居然没有石炭炉,还是在烧柴禾,估摸是没钱买石炭,只好自己打些柴禾充数。
灶屋里一片腌臜,切菜矮台堆着乱七八糟的食材,灶台上一层油腻的污垢,几口大锅锈迹斑斑,这场面任谁看了都不想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