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衙内收敛心神,拱手行礼道:“在下今日一早冒昧前来,打扰景灵小姐的春梦了。”
“衙内不必多礼,今日来此,是听琴还是吃茶。”景灵嫣然一笑,宛若百花盛开。
文衙内笑道:“在下今日来此,既非听琴、亦非吃茶,乃是给景灵小姐送礼来了。”
“今日并非过节,文衙内何必如此客气。”景灵微笑道。
“非也,前几日在下与友人在此听琴喝茶,看到厅堂内烧着炭火,不打开门帘,炭气熏人,打开门帘则寒风刺骨,颇为难受,在下今日便是来帮精灵小姐解此难题。”文衙内呵呵笑道。
景灵有些诧异,厅堂内用的可是上好的无烟柳条炭,如若此炭不行,还有何物可用。
她忙问道:“不知文衙内有何良法。”
“良法便是在某的马车上,烦请小青儿唤在下的家仆将煤球炉子搬将进来。”
文衙内招呼了一声,门外的小青儿高声应承着去了。
景灵请文衙内坐下,将红泥小炉点燃,煮茶招待文衙内,不久两个家仆连同车夫将煤炉子和铁皮打制的烟囱搬了进来。
文衙内吩咐道:“尔等三人将这炉子架起来。”
三人叉手称是。
车夫拿着凿子将阁子的木制墙壁掏了个圆圆的打孔,把烟囱伸出了屋外,屋内的两个仆人架起炉子和烟囱,三个人忙东忙西。
小青儿好奇的问道:“衙内,此物莫不是苏州城里有人在用的煤球炉?”
文衙内笑道:“正是此炉,景灵小姐这茶是否已经煮好。”
景灵道:“衙内想吃茶了么,茶水片刻就好。”
文衙内道:“非也,在下是用这炭火用来引燃煤球。”
景林提起汤壶,把炉子让与文衙内,文衙内小心的提起小炉,将炭火倒入煤球炉的炉膛,又加了些柳条炭,一旁的仆人用夹钳将两个煤球放入炉内,盖上炉盖。
外面的车夫拿来梯子,把一个防风罩套入烟囱之上。一切搞完,三人向着文衙内叉手行礼道:“衙内,炉子已装好。”
文衙内淡淡说道:“知道了,尔等三人且在外面等候。”
三人告辞而去,文衙内拿起茶盏,轻轻喝了一口道:“还是景灵小姐的煮的茶格外香甜。”
景灵笑道:“衙内莫讲这恭维话,苏州城里丽景楼的茶艺可是一绝,文衙内乃是丽景楼的少掌柜还未喝过好茶,这话谁信。”
文衙内稍显轻佻的挑逗道:“吃茶么还得看是谁煮的,美人煮茶,芊芊玉腕,红袖添香,茶不醉人人自醉啊。”
景灵轻捂着樱桃小口笑道:“衙内切莫如此说笑。”
两人喝着茶,软玉温香的叙话,半个时辰后,景灵诧异道:“此炉可真是神奇,无一丝炭气,满屋皆暖,文衙内,不知这石炭价几钱。”
文衙内笑道:“在下没有骗小姐吧,石炭既好用又便宜,四个煤球可用上十二个时辰,才不到二十文钱。”
景灵不可置信的捂住嘴,这柳条炭可是贵的吓死人,效果明显不如煤球炉,用煤球岂不是划算多了。
她接着问道:“这是哪家打造的如此神奇之物。”
文衙内道:“这是苏州城外吴山村丁家所制,某家的丽景楼现下煮菜也是用此炉,比柴禾还要节省。”
“那能打造出此炉的人必定是个学富五车之辈。”景灵好奇的问道。
“是丁家的一位西席先生所制,那位西席先生姓吴,还是个双腿残疾之辈。”文衙内道。
“双腿残疾之辈还有这般本事?”景灵有些不相信,伸出晧腕给茶盏斟茶。
文衙内端起茶盏喝了一口,放下茶盏道:“在下岂敢在景灵小姐面前乱说,近日苏州城里官营铺子试卖的雪盐可曾吃过。”
景灵秋水似的双眸看着文衙内道:“这雪盐可真是好物,晶莹剔透,无一丝苦涩,就是价高。”
文衙内哂笑道:“景灵小姐,你若是吃不起跟在下说一声,某给你送来。”
顿了顿又道:“雪盐之法就是吴先生的高招,现在苏州城里卖青盐的裤子都快亏掉了。”
景灵奇道:“吴先生如此有本事么?”
文衙内嘿嘿笑了一声,又道:“岂止是这点本事,听闻吴先生数算之法天下无双,现在苏州衙门还有某家那酒楼都是用吴先生的数算之法记账,账本都薄上许多,听闻景灵小姐也精通数算之法,何不前去讨教一二。”
景灵摆摆手道:“奴家那点微末伎俩,上不得台面,看来吴先生的机巧之术炉火纯青了。”
文衙内道:“何止如此,去岁那火爆苏州城的春联:‘爆竹声中一岁除,春风送暖入姑苏。千门万户曈曈日,总把新桃换旧符’,便是此人所作。
那句‘有志不在年高,无谋空言百岁’传闻也是吴先生鼓励丁家三衙内蒙学所作。
丁家三衙内在吴先生的调教下一日千里,小小年纪儒学、算术只怕在苏州城里的学童中无人可出其右。”
景灵不由赞叹道:“有如此奇人,真真恨不得见上一面。”
文衙内笑道:“这有何难,哪日你作男子装扮,与在下同行去吴山学堂看看,吴先生便在那处执教。”
景灵赶紧回道:“那就有劳衙内了。”
两人说说笑笑,文衙内看着美人已答应同行郊游心中暗喜,站起身来告诉小青儿换煤之法,便告辞离去。
景灵送到游廊之外,待文衙内离去,不由看着天空对那奇人悠然神往。
却说这煤球炉落户在景灵的阁子里后,来来往往喝花酒之人口口相传煤球炉的好处,没有煤球炉的烟花阁子人家根本不去,嫌炭气熏人。
一时之间苏州的烟花巷子里架设煤球炉成风,更加促进了煤球工坊的销量。
吴梦这个从不涉足靡靡之地的君子,只怕从未想过烟花巷子有如此之好的效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