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呕，谁把老子的同类给烤了，我是一个鸡精，难道还要我吃鸡吗？”

“好油腻的味道，我们一向只吸烟，吃了这些东西怕是要消化不良吧。”

“诸位诸位，听我一言。”凌凌再次打断众人，“第一次吃这凡间的食物，确实是十分痛苦，只是大家想，这《聊斋》里的鬼怪，从来都是如凡人一同进食的，若想在故事中饰演更贴近的角色，大家肯定是需要付出其他人更大的努力的。凡间有一句话，叫做若想人前显贵，就要人后受罪。当年小倩姐姐，也受不得这荤腥，但是她为了配合角色，每天不停歇地吃了吐，吐了吃，才成今天的一代巨星，受世人追捧。”

随着她的话，满屋的怨言渐渐消散。

“万事开头难，只要大家熬过了开始那段时间，慢慢就会好起来的。还请诸位起筷。”

一声令下，本来已经沉静的礼堂又开始发出哀嚎：“我做不到，真的做不到，这是我的兄弟啊，我怎么可以吃同类。”

“这筷子我是见过别人使，自己用起来为何这般艰难。”

“长舌，你的舌头伸进汤里，不热吗？”

一时礼堂内怨声载道，感觉众人并非在用餐，而是在受刑。

这满场，只有鸡一鸣一个人，怡然自得地安静用餐，如果不是感觉到凌凌的目光一直在自己身上流转，他都想直接上手了，毕竟饿了一天，这热乎乎的美食，就算是障眼法，也吃了再说。

凌凌再次心中暗叹，这到底是何妨神圣，连吃饭的动作都如此惟妙惟肖，如果不是他身上半点人气都没有，单纯这动作，就能令人觉得他是个人类。

鸡一鸣吃了三碗饭，两碗汤，消灭了半只鸡半条鱼，想来这两样就算是妖怪，要弄来也不困难，吃起来还是比较安心。

满屋的鬼妖无不伸长了脖子看他进食，如果不是那气味实在熏人，但看着小友吃得津津有味的模样，还真的骗过不少鬼妖，没想这“仁妖”修为如此厉害，外形化得好，连这习性都模仿得惟妙惟肖。

一只鬼不服气地说：“就算模仿得再好又如何，他还是露馅了，我这做过人的才知道，哪个人有那么大的食量？所以说啊，诸位还是要多用点心，不仅要形像，还要神似才行。”

满桌的鬼点头同意。

不过知道他破绽归破绽，对他的敬仰确实隐藏不住的，自己如果能达到他的程度，已经是十分厉害的了。你看他，还能细致到把鱼骨给吐出来。要知道，对于这妖怪而言，这肉与骨，其实并没有本质的区别，无一不是味同嚼蜡，如果修为高点的，自然能把这些都吸收了，但是如果修为低的，无论吃进去的是肉还是骨，最后还不是要原封不动地排出体内。

这妖鬼化人，到底分了几个等级，大家也说不准。但是大家都知道，第一先要像人，起码从远处看着是个人形，但是不是眼睛长歪了，牙齿化漏了，这些就不得而知了。

第二，就是近看也能像人。就是那人起码站到你跟前，五官端正四肢齐全，不能让人产生恐惧感。这与凡人的生来丑陋不一样，毕竟这妖鬼化人，多是祖上传来的秘诀，这人的三庭五眼是如何，自然有定数，如果能化好，自然是一个端正美貌的人样，绝没有妖怪会学着那不符合大众审美的化人之术。

第三，就是细节也像人，就是那毛发、皮肤纹路、皮肤下流动的血管动态，这些需要极其亲近才可细细查看。但凡能在细节上处理得当的，已经是化人的大成者了。能有此成就的整个聊斋城是凤毛麟角。

第四，才是行为举止上的相似，如果能把说话进食等都模仿得惟妙惟肖，那已经可谓站在了山巅之上，离登天可谓一步之遥。到了这个程度，在整个聊斋城是屈指可数。

第五级，也是只出现在传说中的级别，那就已经化出人气，虽生来非人，但是却已经成人，这种程度已经跃出三界之外，翱翔于天地之间了。修为自然也已经到了随心所欲的地步。据说整个聊斋城，也只有城主趋近与这个程度，但是也不敢说已经达到了这种程度。

就算是第四等级的与人十分相似的情况，就如小倩小翠之流，众人也是从传闻中认识，从来未亲眼所见。

今日这鸡一鸣，可算是让大家开了眼，一个人妖怪，能够克服身体的本能，去吃这些如此难以下咽的食物，这实在是众妖鬼的表率啊。

毕竟鸡一鸣不是做吃播的，被众多眼睛旁观自己进食，胃口肯定要减半，于是他吃了个七分饱，就停了筷子，慢条斯理地拿了餐巾擦嘴。

众妖再次倒吸一口冷气，那白布是用来擦嘴的吗？如果不说自己还实在不知道啊。这一鸣大人果然是道行高深啊。

凌凌笑着问道：“一鸣小友，可吃得习惯？”

鸡一鸣矜持点头：“十分好，谢谢款待。”

场内又是一片下巴落地的声音，这么虚伪的客套都能信手拈来，看来我们的路还十分漫长啊。

凌凌笑着对众位呆住的妖鬼道：“诸位起筷吧，冷了就不好吃了。”

本来就不好吃好吧，场内的妖鬼神色各异，有些似被鸡一鸣激励，视死如归地握起筷子，颤抖着手夹起一块肉递到嘴里。也有一些宁死不从，捂着嘴巴后退：“我做不到，真的做不到。”

但是整个场内此时彼落都的呕吐声不绝于耳，实在是令刚吃饱的鸡一鸣胃内翻滚，十分倒胃口。幸好自己首先吃饱，否则在这种场合，就算有钢铁般的意志，也难以下咽啊。

因为已经吃饱，鸡一鸣对着凌凌道：“凌凌姐，我觉得累了，能否请人送我回住处？”

“当然当然。”凌凌满意地感叹，就连人类这种疏离感都模仿得如此到位，这新星果然要诞生了。

一路把鸡一鸣送到门口，登上马车了，她还叮嘱道：“此时时间尚早，请这桑华领着你四处转转，看一看我们聊斋城的景色也好。”

正愁找不到借口四处转悠，有人送阶梯来，鸡一鸣自然忙点头应了。

凌凌又叮嘱：“只是此时有许多大人正出动，他们喜好不同，未免冲撞了，小友还是尽量留在马车上不要下来。”

鸡一鸣现在自然是满口答应，但是具体情况具体分析，不下马车怎么寻找回家的路呢。

凌凌又叮嘱了一番那赶车的童子桑华一番，才让他们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