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惜年轻抚剑身,指尖白骨触及剑刃,瞬间分离。
被削去的不是断指,而是今生缘分。
在雷云逐渐飘散之前,太乙分光剑还是遁走了。
在太乙分光剑走后,徐惜年已无法压抑内心无尽悲凉的情绪,任由泪水从眼角滑落。让他伤感绝望的不是此刻的孤立无助,而是他刚刚不得不欺骗太乙分光剑的一番话。
来生,他不过是一名灵根全无的俗世凡夫。可能从出生到死去的那天,都不会和修真界有丝毫交集。一把神剑的“生命”可以是无比漫长的,然而一个凡人的生命,最多也不过是百年。他不想太乙分光剑无限期的等下去,这样太自私。
“一百年后,忘了我吧!”
雷云飘散,天地间已无半点电光,已经无法站立的徐惜年躺在地上,呆呆的看着逐渐放晴的夜空,他眼中的世界已是一片混沌。
“徐惜年的首级是我的了。”
“去你的,先到先得,论遁术你们再修炼多十年八载,老子也不放在眼里。”
“那么有能耐又不见你刚刚去追那把太乙分光剑?”
“老子做事,你管得着吗?”
远处的七杀魔宫教众早已按捺许久,一直等到雷云自行消散过后,方才纷纷全力施展遁术,力求能够将徐惜年的尸首带回去邀功,领取巨额悬赏。
“啊!”
然而,冲在最前的魔宫教徒却突然发出一声惨叫,一道突如其来的剑光,使其腰腹瞬间染红。“那个狗**日的偷袭老子?”
“不好,是太乙分光剑回来了!”
那名负伤的魔宫教徒是万没想到,在他一直防范着身后的一众同门之际,到头来竟然会被这把神兵折返所伤。须知道魔教中人行事就是这般,除了自己和利益,谁都不能相信。
“你为什么这么傻?”
此时的徐惜年仍是清醒的,他能听得到魔教众人的谈话。但知晓太乙分光剑竟然折返之后,徐惜年除了内心悲愤,他什么都做不到。
“不过是一把无主之剑,我们一起将它压制,献给魔尊,保证人人有赏!”
当下立即便有利欲熏心的魔宫教徒开始打起太乙分光剑的主意。确实,如果能缴获这把蜀山神剑,能换来的好处是难以想象的。
“没错,大家一起上。”
忽然,风云变色,天地再次昏暗。
“狂妄,不……简直痴心妄想!天龙斩——羽化千钧!”
正当一众魔宫教徒想汇聚灵力,一同压制太乙分光剑之时,高空中突然传来一声暴喝。待众人抬头仰望之时,才发现高空中突然出现一双巨大的翅膀,遮云蔽月,但却又不似飞鸟。
还未等众人反应过来,无数把只有两指般大小的飞剑已如骤雨般打落。突如其来,且密集的攻击使得许多魔宫教徒瞬间被飞剑所伤,于半空中坠落。只有少数修为不浅的能及时以法宝罡气护体,施展遁术远离,避免持续遭受到打击。
“六师弟,是你?”
徐惜年知道那是何师安来了,但他不确定,也不愿相信,他更希望那只是他弥留之际所出现的幻听。
何师安双翼一扑,已瞬间来到徐惜年身边,刚刚击发出去的近千把飞剑亦悉数飞回到身后的双翼上。
当他看到徐惜年的双手竟然血肉全无,仅剩白骨之时。霎时间,仿佛脑海轰然炸裂,一下子就空白了。
待稍稍回过一点神后,方才连忙跪倒在地,将徐惜年紧紧抱在怀中。浑身止步止不住颤抖地哽咽道:“是我,大师兄,是我啊!怎么会……怎么会……是我来晚了……”
“你为什么要来?我不是说过……这一仗,你不用打吗?你怎么可以……真的不听师兄的话……”徐惜年干如枯槁的脸颊上,此刻悄然淌过的是两行浑浊的血泪。
“我……我如果……”心中必定是有千言万语,然而话到嘴边却不知如何诉说。
危急时刻,知道伤心难过也于事无补的何师安唯有强定心神,奋力抹去脸上的泪水,连忙将徐惜年从地上抱起,天龙斩双翼一展,腾空而起。神情坚定的说道:“大师兄,我这就带你回蜀山!”
“何师安,就凭你也想带走他?如此小觑我等,你也一并留下吧!”
连日来何师安于黑山大阵中名声鹊起,认得他的七杀魔宫教徒并不在少数。
眼看何师安只身一人前来救人,一众魔宫教徒怎会放过如此机会。刚才在何师安攻击之下安然脱身的十几位魔宫教徒首当其冲,率先将其拦下,就连那些受了伤的魔宫教徒也都跃跃欲试,伺机发难。
“如果是我呢?各位又能否卖在下几分薄面?借个道,兴许我能饶你们不死。”
突然,何师安的眉心竟亮起华光万丈,光芒稍纵即逝,一直以元神出窍寄身于何师安肉身上的天辛剑尊,就此出现。
“天……天辛剑尊?”
认清本尊之后,原本一拥而上的魔宫教徒们戏剧性般的再次四散开来。皆因天辛剑尊的突然出现,带给他们的冲击力实在是太大了。
毕竟天辛剑尊可不是一般的元神期强者,死于他剑下的元神期高手早已经是十只手指都数不清了,何况他们中的最强者,也不过是金丹后期罢了,离元神期大圆满的境界还差得远呢!
“还蛮听话的,比想象中要简单得多!”天辛剑尊摊开双手,一脸轻松的对一旁的何师安说道。
“钟师叔?”
徐惜年双目已盲,不能视物,但能分辨得出那确实是天辛剑尊的声音。
根据徐惜年身体出现的变化,天辛剑尊已经知晓是怎么一回事,但也只能于心中默默叹息,对何师安吩咐道:“即刻带他回蜀山,半刻钟也不能停留。”
就这样,一众魔宫教徒只能眼睁睁看着天辛剑尊与何师安,带着徐惜年以及太乙分光剑远遁离去,直到神识中那股源自天辛剑尊的恐怖威压彻底散去,众人方敢挪动半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