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卫真是那种一旦做起手艺活,就相当认真细腻的人。在砌好炉灶后,就连抹在外层的黏土,都用木板给抹得平整光滑。
最后出来的效果,自然是方方正正的规矩好看,若是能够在灶台铺一层洁白的瓷片,就更大方得体了。
看山灶竣工之后,还不能立即投入使用,至少得等到那些黏土晾干一些才好。再者,他们也没有铁锅。最起码,得等到明日才能验证效果,但李卫真本人对这个灶是充满信心的。
忙完这日的头等大事,已经是申时了。李卫真觉得就凭他那粗糙的建造手艺,别说在天黑之前搭个竹舍出来了,估计连个竹排都捣鼓不出来。
所以,干脆找点别的事情来干。比方说,造两把长弓。
也就有了这样的一幕,两个道童在溪涧旁站桩练拳,李卫真坐在磐石用手撕着麻杆的外皮。
麻杆是水络麻,这种喜爱高温、潮湿的“野草”,在天南境很常见。但尽管这样,俗世的乡间,还是有不少农民会专门种植这种草,因为它的种子可以入药,主杆更是能制作麻线,揉成麻绳或是编制出麻袋,甚至是造纸都可以。
简而言之,这是一种能用来换钱维持生计的草。
那些从麻杆撕下的外皮,需要晾晒两天才能制抽出麻线。届时,李卫真就能获得两根弓弦了。
当然,李卫真还有更快的方法得到麻线,只要他愿意动用灵力。但他却又并不缺那两天时间,说白了,他就是闲得慌了。
捣鼓完麻杆之后,李卫真在罗毅成遗留下的那堆银杏木料里,找了两块长条的边角料,给削成了五尺长的圆棍,这将会是长弓的主体。
如果说,是李卫真自个用,这木料得要有六尺长,但以两位道童的身高,最终的成品用起来估计还得练习许久才能驾驭。
但没法再缩减了,长弓要是太短,射出去的箭打鸟都够呛,何况材料还那么的简陋。
用木材造弓,在不考虑耐久度的情况下,用竹子会更好一些,但至少是得阴干了两年左右的竹子。用新鲜竹子……还是那句话,打鸟都够呛。
即使李卫真不是一名仙门炼器师,制弓这回事,他十二岁的时候就已经烂熟于胸了。什么单体弓、复合弓,都不在话下。
弓者,揉木而弦之以发矢。
制弓最重要的工序,就是弄弯它。如何弯曲弓臂,是真正的技术活。李卫真采取的是用火烤的方法,自中间慢慢弯曲两头,成一个简单漂亮的圆弧形。
但这种火烤法,并非是最好的方式,这样会降低成品的张力。往时,李卫真都是用驯弓台,去调整出漂亮的弓背的。但如果有那样的器具,他如今弄的就是一把弓形漂亮,威力更强的反曲弓了。
制好弓形之后,两边刻下卡槽,待装弓弦之后,就是一把简单实用的长弓了。看着那两把半成品的长弓,李卫真不禁有些想笑,其实他这天捣鼓出来的东西,都是在吃很久之前的老本。
红日被西面的高山挡去了半边,消失了一会的李卫真现身在对面溪岸,两只手各提一只七八斤重的灰雁,大步踏过溪水,将手中的猎物扔给刚刚结束修习的两位道童。
李卫真坐回到磐石,开始制作箭杆,他一边削着木料,一边道:“处理一下,记得把翎羽收集起来。过几天,你们就要自己学着找吃的了,知道吗?”
叶童一脸平静地点头道:“自食其力,理所应当!”
安澜的表情则是有着更多的憧憬,她神采奕奕地道:“我要做红烧熊掌给先生吃!”
李卫真只是微微一笑,没有答话。因为,他相信只要再过几天,个中滋味,这位初生牛犊的小姑娘,自会知晓。而现如今,一切不必多说,也言之尚早。
两位道童回到银杏林准备晚餐,李卫真则继续待在溪涧旁筹备制作箭枝的材料。他打算先制作四十支箭,在他看来,这已经很足够了。
因为,如果四十支箭都换不来一只猎物,这不会是安澜和叶童的问题,是他这位先生的教而不善。
削完箭杆之后,天色已经是灰蒙暗淡,但李卫真仍是没有回到木屋,而是在溪水里摸索了一会,淘了些石子之后,才信步走回银杏林。
循着炊烟升起的位置,李卫真远远瞧见了正准备烤制灰雁的安澜,以及在一旁“滋扰”的赵红雪。
“安澜妹妹,你这样子得烤到什么时候啊?不如,让我帮你吧!”赵红雪的左手捧着一串火苗,一副跃跃欲试的样子。
安澜不为所动地摇头道:“要的就是这种慢工出细活,炭火慢烤,吃的时候带点柴火味,才有感觉!”
说罢,安澜看了一眼一脸错愕的赵红雪,这会不仅摇头,还加了声叹息:“雪姐姐,想要我家先生喜欢你,你往后还有很多东西要学啊!慢慢来,不着急哈!”
“啥?”赵红雪发出一声近乎尖叫的质疑。
这一声尖叫,没吓到安澜,反倒是让正准备凑过去的李卫真脚步一滞,没来由的心惊肉跳。然而,下意识想要转身离去之时,已经和赵红雪的目光撞了个正着。
赵红雪把咬牙切齿与狰狞怒笑,完美的结合在了一起,死死地盯着李卫真道:“好啊!我正想要知道,人家的先生,都教了些什么乱七八糟的给学生?”
结合过往的经验,李卫真知晓赵红雪哪里是想问什么问题!这分明只是发难前的征兆罢了!他二话不说调头就跑,甚至连身法都用了,只为留给后者一个望尘莫及的背影。
“你有本事就别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