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人明白!”
“那就退下吧!”
书房内,重归寂静,火光依旧跳跃,李崇明的目光似乎蒙上了些许沧桑。他走到书桌旁,打开了一个常年被锁着的抽屉,从里头取出一封老旧的书信,缓步走到火盘边。
火光映照下,信封上,赫然写着,苍劲有力,似有刀光剑影的三个大字:绝义书
“人死事了,人死事了啊!大哥,一路走好!”
人老了,难免会被往事所困扰,如果这一切,都能付之一炬,那该多好!
冬月,二十四日,城西的街道上,皆挂白绫,悬魂幡!随风飘荡的纸钱,却是落满了全城!
这日,是上万亡魂,出殡的日子!哀怨的哭声,自清晨便是悠悠不绝,与那吹笛声,相交衬托,勾碎了愁肠!
太一门的众人,这日也准备出城回山了。他们走城北,不与城西的万具棺木同路,但那瑟瑟哀风,还是吹到了众人耳畔,人人皆低首无言。
其实,他们这支六十人的队伍,能够回去的,也不过一半有余。这种感同身受,他们谁都有,且更深刻!
在即将出城之前,一位不修边幅的邋遢汉子,却挡住了众人的去路。
“张大哥!”走在前头的李卫真,不禁脱口而出!
“大胆……”范继山试图怒言,却被一旁的令狐天怒眼一蹬,瞬间不敢出声。
许多人,未见识过眼前这邋遢汉子在七日前的神威惊天,但令狐天是心有余悸的。
令狐天这日未乘那青鸟,便连忙自追风吼上,翻身落下,上前给不显气势的张潮虎,行了个大礼,作揖道:“见过张前辈,您突如其来,怕不是来送行的吧?”
张潮虎摆了摆手,笑道:“你还挺聪明,是来送行的啊!怎么不是了?”
话语未完,张潮虎便对李卫真招了招手,笑容灿烂:“不过嘛!是来给我这小兄弟送行的!”
尔后,又毫不客气地对令狐天摊开手掌,“你那风雪寒蝉呢?借来,我与小兄弟喝上一碗!碗,我自己有!”
提着酒坛子,张潮虎一手勾搭着李卫真的肩膀,尔后两人便瞬间出现在了城头上,城下一片哇然!
李卫真有些羞涩,摸着脑袋道:“张大哥,好久不见!”
张潮虎撇了撇嘴,笑道:“前天晚上,不还见着嘛!怎么,我那晚说的事,不再考虑考虑?”
李卫真毫不犹豫地摇了摇头,斩钉截铁道:“张大哥的好意,小弟心领了!但荆州,我当真去不得。在太一门,有我放不下的师兄弟姐妹,我相信他们,也都希望我待在太一门!”
张潮虎点了点头,目光赞赏,“重情重义,不愧是我兄弟!那不管日后相隔山河万里,兄弟情义,尽在酒中!”
说罢,张潮虎便取出酒碗,立于城墙,倒上满满的酒,两人各执一碗,豪情万丈!
“干了!”
也得亏是中规中矩的酒碗,不是那种大海碗,李卫真方才能够一饮而尽!
张潮虎哈哈大笑,拍了拍李卫真的肩膀,“我这小兄弟,酒量渐长嘛!”
李卫真笑而不语,只是回以颔首,心中却是暗道:吃一蛰,能不长一智吗?再有上次酒醉之事,那这脸往哪儿搁啊?
常言道,天下无不散之筵席,两人终究不是一路人,至少现在还不是。
张潮虎微微叹息后,嘱咐道:“我送你那片逆鳞,回头串成项链,挂脖子上,没啥大用,就是能辟邪驱妖。算是,保个平安吧!”
李卫真连连点头,随后有些黯然道:“只是小弟我,没啥能够回礼的。要不,我把这斩罡送你吧!”
其实,李卫真不是没想过将剩余的两颗金光一气神雷,给当做回礼的,但那毕竟是赊账来的,款还没付清呢!但那斩罡,现在是完全属于他的了。
张潮虎乐了,拍了拍李卫的后脑勺,笑道:“当大哥的,能要你东西吗?你啊!照顾好自己就行!可知道,我俩是烧过宝箓奏表的结义兄弟,你要是有个三长两短,大哥我可是得忙着给你报仇的!”
李卫真抓着后脖颈,有些耳根子红了,“说得,也是……”
张潮虎深吸一气,望着远方,轻轻拍了拍李卫真的后背,感慨道:“好了,回到你心心念念的地方吧!等你日后修为有成了,天大地大,哪儿去不得?你我,终有一同闯荡江湖,快意恩仇那日!”
“大哥,珍重!”
“平平安安!”
在感情面前,世间一切言语,都难免落入俗套,可正正是这样的俗套,才是难以割舍的温情!
往后的岁月,少年终归能够深刻领悟到,那是多么难能可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