孩子要上学,过年又得添新衣裳。大人可以将就,总不能苦了孩子吧?
那能怎么办?把冰破开,下水继续挖呗!
遥记得,这样的苦日子,都没能把那家人给折磨到垮掉。但一场百年不遇的洪水,却是什么都变了。
藕被冲走了,又遇上了饥荒,房子倒是还在,但家却已经没有了。
那家人五个孩子里,仅存下来的老二,在走难走了大半年后,他头一回觉得,自个的人生,遇到了好运。
那年,他十二岁,因为跟野狗抢食,被一位游方郎中给收养了。
跟着一位游方郎中,依旧是居无定所,风餐露宿。只不过是身边多了个人,能够信赖,能被教导,能够对未来有所期盼罢了!
两个人,从荆州一路向南,竟然走了三年,才走到了天南境。郎中突然说,他到家了,想把少年也带回家,不只是当学徒,而是认做儿子。
如果不是挡在家门口的那场瘟疫,或许那个郑重的承诺,已经早早被实现了吧!
故事说道这里,便戛然而止,闻人玉转过身来,一脸如常,好像这个故事,也只不过是他从别人口中听来的那般。
倒是李卫真,这个多愁善感的少年,总是容易被情绪所牵动。这会儿,早已是满目愁绪的他,不禁哀声连连,摇头叹息道:“想不到师兄您的过往,竟是如此的……”
李卫真的话还未说完,闻人玉便连忙一拍手掌,竖起食指打断道:“先打住,你觉得故事有意思,可以发表感想,但可千万别先入为主,认为说故事的人,就是故事本身!”
李卫真愕然道:“我还以为是……”
纠结的话语,仍是只道出了一半。下一刻,闻人玉便又毫不客气地打断道:“没错,只是你以为而已。从头到尾,我就没说过,那个倒霉催的,就是本公子啊?”
李卫真仍是不死心,犹豫着问道:“那我想知道,这个故事有结局吗?那个少年后来怎么样了?”
闻人玉望着手中的折扇,一折折缓缓摊开,左顾而言他道:“你说,怎样的人生,才会像折扇那样,满布折痕,却风骨半显?一面是美景绝色,一面是人文历史?为何要画下此处山水,又是何人,给它题的字呢?”
李卫真怀疑,闻人玉不是在问问题,而是在故意说些让他摸不着头脑的话,借此糊弄他一番。
然而,少许片刻后,李卫真扯了扯嘴角,好像一下子又想通了什么那般,没想要继续追问下去,只是自言自语地嘀咕了一句:“吊人胃口,说书先生的派头。只是从我口袋里,可掏不出赏钱哩!”
闻人玉坐回原位,摸着酒杯笑道:“好像听你提起过,这浮南城,是你老家?那此地的风土人情,你应该比我熟悉。怎么,不打算分享点旧事秘闻?”
李卫真揉了揉眉心,故作为难道:“我离开故土的时候,比起你口中的那位少年,还要年少几岁。对这儿的印象,谈不上完全陌生,但也是一片模糊啊!”
继而,李卫真又打趣道:“我约莫记得,小时候是住在城西的,至于具体是哪条巷弄,就得等哪天有空的时候,挨家挨户打听一下了。若是能寻回些旧街坊,或许能从他们口中得知些我小时候穿开裆裤的事情。”
“如果你爱听的话,我倒也不嫌丢人!”
闻人玉撇了撇嘴,摆手道:“没劲!”
不过下一刻,闻人玉却停止转动酒杯,长眉轻挑道:“有意思的人,终于来了!”
闻言,李卫真下意识地望向大门,大概十息之后,门扉被轻轻推开。率先映入眼帘的,竟是薄纱长裙下,若隐若现的冰肌**。
绝无酒水的功劳,但在这一刹那,少年却分明一脸的醉意上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