冉清流应了一声出去,不多时,就把薛敏带进了书房。
薛敏一进书房,就在门槛前面跪下了。
冯镗背对着他,在书架上翻翻捡捡,听到声音,问他说:“清流说,你在角门跪了半个时辰?找我什么事儿?”
薛敏冲着他的背影跪直身子,回答说:“回大人的话,求大人救一救家兄。”
冯镗抽了本书拿在手中,转回身坐到椅子上,信手翻开,目光停在书页上,话却是对薛敏说的。他说:“你不觉得自己的要求太多了吗?你哥哥关在大理寺狱的时候,你求我救他。我答应了你,费心思把他弄到诏狱,算是全了对你的承诺。至于他该杀该救,我还没弄清楚。我这个人,诺不轻许,许下的事情,都会做得到。但我没许下的事情,别说是你,谁都不能逼我,懂吗?”
薛敏听着他语气发冷,也知道自己本没有什么立场求冯镗为他做任何事情。可是,想到哥哥在诏狱遭到的不幸,他到底还是没有办法退缩。
“大人。”薛敏说,“卑职知道自己没有资格求您做任何事情,可是,卑职真的不能眼睁睁看着兄长受苦而不闻不问。今日,韩绩明显是把对卑职的怒气发泄在了卑职的兄长头上,那般酷刑,虽不会留下痕迹,但过火了是真的会要命的!韩绩嚣张跋扈,卑职实在是没办法了,只能求到您这里!大人,您若愿意帮卑职这一次,卑职愿意做任何事情偿还。”
冯镗把手中的书放在桌面上,翻转开的书页顺势轻轻合上。他向后靠了靠,眯起眼睛,打量着跪伏在面前的薛敏。
过了好一会儿,冯镗说:“我想,你大概是能够明白,我到底是想要你怎样的。薛敏,你得知道,作为我的部下,我可以给你饭吃,但不可能一口一口的喂你吃。你如果总是瞻前顾后,那我没法帮你。”
薛敏依旧跪伏在地不语,冯镗渐渐皱起眉头,他叹了口气说:“薛敏,这是我最后一次提醒你。想在我手下做事,没有脚踩两只船的机会。你不想得罪韩绩,我可以理解。韩绩那种性格的人,很记仇,很小心眼儿,尤其是你这种有可能威胁到他权力的部下,你只要得罪他,就是把他得罪死了,他非整死你不可。但是,如果我一定要你得罪他呢?”
薛敏不知不觉的抬起头来,愣愣地看向冯镗。
他的确是一直在瞻前顾后,希望在冯镗和韩绩两人之间找到一个平衡点,对于这一点,冯镗说得半点儿都没错。他的心思会被冯镗看穿,这是很正常的事情,但他没有想到的是,冯镗竟然会把这层窗户纸当面捅破。
冯镗盯着他的眼睛说:“是,韩绩现在看你很不顺眼,想尽一切办法找你晦气。我承认,这是我一手造成的,也是我想要看到的结果。但得到这么个结果,你却不该怪我。如果我第一次见你的时候,你没有暗中给韩绩挖坑,展示自己的野心,我也不会选择用你。你呢,又想出头,又怕得罪人。可你有没有想过?到了现在这种状况下了,你不得罪他,就会得罪我。他要整治你,你可以来找我。可我要是想整治你,你还能去找谁呢?送给你一句话,识时务者为俊杰。”
薛敏跪坐在地上,眼神发暗。
冯镗也不催他,重新拿起那本书翻开。
过了不知道多久,薛敏跪直身子,眼神渐渐变得坚定起来,“大人,您接管诏狱之初,就下令废止无意义的刑讯。韩绩身为代管小旗,却抗命不遵,近日在狱中动用私刑取乐,愈加变本加厉,竟渐成习惯。卑职手中有确凿证据,请大人明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