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镗推了推依旧挡在他前面的冉清流,冉清流转过身来,低垂着头。
冯镗用手托着他的下巴,左右仔细看了看他的伤处,摇头咋舌,“清流,我拜托你啊,下次不要再逞强了好不好?你明知道他打不过我,我也不会坐以待毙,你何必自讨苦吃?”
冉清流委屈地说道:“小师叔,我不是怕他打您,我是怕您打伤了他!师祖刚走没半个月,您不要惹事好不好?”
“我没有惹事!”
眼见冉清流伤得不重,冯镗重又走回卦摊后,靠着墙坐下来,从布褡裢里头摸出一小坛江南春,拍开泥封,仰头灌了一口,老神在在的摇头晃脑。
“凡问卦,有三不算。心不诚者不算、凶徒歹人不算、腹内胎儿不算。刚刚那位先生,诚心问卦,又是个善人,问的也并不是不能回答的事情,所以我才给他算。而算过了,他不给卦金,就须知,还有三不收!”
说到这里,他又灌了口酒。
“阳寿将尽者不收,天灾临头者不收,再无好运者不收。他一样都不沾,却赖我的卦金不给,这就不是算命,而是‘送命’了。意思是说,他这命是我白送的,不值钱。我本有心救他,他不领情就算了,居然还打了我的人。清流啊,我跟你说哈,你莫看他如今鸿运当头,闹得凶。经了今日这一桩事情,怕是今后,将有大祸临头了!”
冉清流重新在他身侧蹲下,皱着眉头道:“小师叔,您又在说醉话了。他若当真大祸临头,又不是天灾难救,我才不信您会就这么放他走了呢!”
冯镗嗤笑一声,“你懂什么?山水有相逢,我跟他的缘分,还长着呢!何必急于这一时?再说了……”
说到这里,冯镗又瞥了眼冉清流嘴角的淤青,目光顿觉不善,“敢动我的人,总要付出点儿什么!莫要废话!我饿了,去去去,到那边儿买点东西吃。”
打发走了冉清流,天色早已经是大亮。冯镗坐在街角,望望他的背影,仰头灌口酒,抻着懒腰长长地打了个哈欠。
“嘿!小子,哪有你这么做生意的?”
冯镗眯着眼循声抬头,心中暗道一声晦气。
与刚刚那位先生截然相反的是,此时站在他面前的这两个人,还真得算是两个难缠的货色。
冯镗甚至不用算,只看他们的身形、站姿,就能看得出,这是两个练家子。
右手不经意的动作间,能看到掌心、虎口和指腹上厚厚的茧子,必定是惯用刀剑者无疑。
且看他们足下的皂靴,也象征着官家的身份,否则,平民百姓依律可是不能穿靴的。
一心想要离仕途远一些,却偏偏被官家找上门来。冯镗自觉晦气透了,却也不得不打起精神来应付。
他放下酒坛,笑着拱手道:“两位老爷,不知道小子有哪里做得不好,还望两位老爷指点!”
其中一位身量高些的开口道:“刚刚你与那人争执,我们都看到了。人家算命,头一句都是说印堂发黑,你怎么反说印堂发亮?即便是江湖骗术,学成这样怕是也要饿死的。小兄弟,好心提醒你一句,此地是京畿赤县,天子脚下,达官贵人云集,可容不得你招摇撞骗!小心送了命才是!”
冯镗听罢笑道:“老爷又焉知,小子这些本事不是真材实料呢?不如,小子送一卦给老爷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