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峥猛松一口气,才将提到嗓子眼的心放了回去。陈唤儿跑了过来,一把揪住来瑱持刀的胳膊,急道:“来大哥,你别这样,他是好人,你怎么能这样对他?快……快把刀放下!”
来瑱见了陈唤儿,脸上的凶神才渐渐褪去了,“哼”一声,把刀收回,道:“他是好人?连名姓都是假的,你自己问问他是谁,曾干下些甚么事!”
陈唤儿不解,盯着李峥道:“张五郎,你究竟是谁?”
李峥眼瞅着村民们都围拢过来,还有阿牛、妹琴和小伙伴们,大家“叽叽咕咕”嚷嚷一片,有的会汉话,大多说的是濮夷话,虽然听不懂,可能感觉到所有人都在指责来瑱,帮助自己。
李峥道:“都别吵了、别吵了!我不姓张(其实姓张也没错)我的真名叫——李峥。”
……
是夜。
村落里。柴火燃起来。村民们围成几团,载歌载舞。
一来是欢庆重病的人康复了,再者,便是答谢“神医”李峥。大伙儿商量也别挨家挨户的请他吃酒了,干脆聚拢一处,尽情一夜。
碗盘摆在地上,筷子就是折取的树枝削了皮,酒都是自家酿的米酒,好菜就是阿牛家从邻村讨来的腊肉、村民们野地里采的鱼腥草、自家农田里的大白菜、河里打捞的鲜鱼、不多的些腌肉、还有一木桶白米饭。
凭李峥有限的历史知识他也知道,西南地域好多少数民族其实很早以前就是种水稻的高手了,比如后来的布依族、壮族、苗族,都享有“水稻民族”的美称,只是当下这些民族并没有被细分,更是被朝廷混为一谈。不过在南地,米饭是少不了的。
濮夷族人善歌舞,他们边吃着美食,边用李峥听不懂的语言热情高歌,难得给“鬼嫌弃”村里增添了满满的正能量。这个村落如今也就五六十口人了,并没有几个壮丁,部落首领募兵也不会来这个穷山恶水鬼都嫌弃的地方。
陈唤儿端来酒碗,对李峥笑道:“李家郎君,来吃酒。”李峥也端起酒碗和她一碰,边吃酒边听她说,“阿爹的病眼见要好了,你还真是神医。唤儿相信你是好人,不是来大哥说的那样坏。”
现在村里所有人都知道他是前宰相李林甫的儿子,左羽林军中尉李峥,只是在村民们短暂的吃惊后还是包容了他,是的,因为他治好了很多病人,反而怀疑起李峥是不是如来瑱说的那样坏过。
李峥的脸被火光映照的红扑扑的,一对熠熠生辉的眸子紧盯着陈唤儿,说道:“坏!或者不坏唯有自己心里清楚,在我看来,最痛苦的还不是坏不坏本身,而是自己没得选择让人相信你是好人。”边说边睨着来瑱,见他正盘膝坐在火边烤鱼,冷若冰霜的面容呆呆的,又道,“唉!我可以认可一句话,‘人过去欠下的债走的时候是要还的’,可我他娘的不能认可别人过去欠下的债凭什么让我来还!命背,真背!千年后有种王爷叫‘贝勒爷’,还有个王爷叫‘宝贝勒’,我他妈叫‘太背了’!”
李峥越说越激动,声音陡然高了一句,再瞧瞧陈唤儿,茫茫然盯着自己,半晌,“噗嗤”一乐,只这一瞬间,唤儿的美宛如醉芙蓉飘游于红烛之间,红得灿烂醉人。李峥的心也被触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