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德箭成功地转移了儿子的注意力,他确实需要花一点儿时间了解这些人来到野猪林之后的种种怪异行为。这事儿事到如今已经没什么秘密,郑德敏一个人就解释得清楚,不过他也是最不愿意来解释的人,但这事儿总不能让林德箭再重复一遍。
从理智上来说,自始至终郑德敏的种种应对都说不上错,但造成现在这种惨痛结果的,却正他是对林豫墨一行人的过分警惕加上对宋忠义等人的过分信任。
如今宋忠义逃走,这锅除了他没人背得起。
林豫墨忍着身上的疼痛,听完郑德敏的讲述与分析,也不禁无奈:长得胖是我的错吗?因为长得胖就怀疑被不是林豫墨本尊了吗?还真是佩服这人的脑洞了。只是站在郑德敏的角度想一想,面对林德箭失踪之后的种种怪事,多心才是正常的,也不能过于苛责于他。既然父亲来征求自己的意见,好歹上点儿心吧。于是林豫墨问道:“那你觉得,假如现在让你们回城,会有什么后果?”
郑德敏苦笑一声,还能有什么后果?和平时期却莫名其妙死亡七十多将士,总得找个人来背锅,看了自己这背是真的白不了了:“回公子的话,此事皆因郑某多疑,自当一力承担。”
林豫墨摇摇头:“我不是要让你去认罪,只是对军队律例不懂,想问一个结果,你照实了说便是,不要多想。”
郑德敏皱眉思索好一会儿,还是摇摇头:“郑某打了半辈子的仗,没在意过什么军队律例,该罚罚该打打,这些年也便是这么过来的。此次之事,该如何处置,怕是还得公堂坐镇的大人们定夺。其实,也无非是要不要抄家充公补贴战死将士的家属罢了,郑某这条命肯定是要赔上去的。”
林德箭叹了一口气,将士们从残酷的沙场上尚能生还,却在这战场之外的蝇营狗苟之中落得家破人亡,实在讽刺。
林豫墨听懂了父亲的叹息,却是继续问:“那你身后的这些人呢?”
郑德敏突然长叹一声,回头扫视一眼,有七八个人却不敢与之对视。郑德敏提气说道:“只要有长官担责,将士们便应该无碍。服从命令,本该是天分。只是宋忠义跑了,郑某一人怕是担不起这罪名,否则便是要被夷灭九族,郑某做不到!”
人群里稍微有些骚乱,又马上安静下来。林豫墨沉吟一会儿,疑惑地问道:“你们为什么不逃跑呢?莫非是怕军方为难你们的家人?”
郑德敏没有说话,甄立新接了口:“每一个兵士的家庭出身种种情况,衙门里都有备案,逃不了的。若是像宋忠义那个叛徒那样孤儿一个的也就罢了,我们这些人,哪个家里没有父母孩子?怎么敢逃跑……”
林豫墨有些疑惑,问甄立新:“你是跟着我们过来的,跟他们不一样吧?”
甄立新不说话了,却是郑德敏惨笑一声:“若是其他人都不回去,那他就是背锅的。否则还能让林大哥去衙门出面作证吗?”
林德箭暂时肯定是不会去跟朝廷方面打交道的,不管之前跟那些大小官员们关系有多好,经历过此次事件之后心也早凉了,更别说后面还有儒门修者虎视眈眈。儒门之人虽然过去不敢随便把手伸到军队里边去,但在这个自身损失惨重的节骨眼上,想必是不忌讳插手衙门之事的。
林豫墨也是挠头无奈,一时想不了个什么好主意。看了看仰头望天的林德箭,下定决心似的开口道:“诸位都有各自的顾虑,我也想不出什么好主意。这样吧,我提个建议你们姑且当做参考:如果你们能够在衙门关押你们的家属之前把他们接出来,我可以帮忙安排一个地方供你们以后生活。条件是,从此与世隔绝,不得见外人。愿意的话,等下告诉我父亲就可以着手去办了。此事不强求,各自拿主意吧。”
林德箭有些疑惑,不知道儿子这是要干什么。眼前的这批人,除了经受住事实考验的郑德敏和甄立新,其他人等他既不能完全信任,也不忍心看他们送死,所以一直纠结。林豫墨此举倒是把问题抛给对方了,只是那个与世隔绝的地方是哪里,又该怎么过去呢?只是这会儿明着问的话等于是拆林豫墨的台,所以他没有说话,先看看这些兵士如何选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