局势比林豫墨一行人想象的要复杂得多,除了数十位南凉将士之外,还多了两位修炼者。根据甄立新的分析,那两位的位置选得很巧,一位卡住了去往指天松的路,一位卡住了去往兔子窝的路。
但是,不管是兔子窝那边的将士出现、内乱,还是不久后郑徳敏从指天松方向赶过来,那两位练气修士都没有任何动静,只是跟他们四人一样,静静第看着五六十位将士下马寻找林德箭的踪迹。
甄立新很痛苦,他看到了死去的郭晋风,也就是那位从兔子窝过来于宋忠义汇合的原狩猎小队队员。
林豫墨更痛苦,他十五岁不到的脑袋完全想不明白这些本该情同手足的沙场老兵为何要自相残杀,而且还是一杀再杀斩草除根,然后还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样跟另一批战友继续共事,丝毫不显露各自的心怀鬼胎。人怎么可以这么复杂?这问题没法问,也不好回答。毕竟他从懂事起,多数的记忆都是在宝山上修炼,对于世事人心的印象实在太少。虽然下山前杨得意有帮他恶补了一番世间艰险,但他当时的心境根本没听进去,一心只想听到能马上解决所有问题的方法。所以这会儿的痛苦,他只能独自慢慢消化分解。
随着搜索的不断进行,晡食时分搜索队伍已经逼近了野猪林所靠近的山崖,孙明行的位置已经向东北方向推进了不少,这让林豫墨四人很有危机感,因为不知道对方是敌是友。
其实这会儿林豫墨心里还有一份更大的危机,那就是他们现在不知道这片林子里有没有炼气境以上的修者。根据杨得意的说法,筑基境之上的修者,都可以采取适合自己的方法掩盖自己的气息,避开其他修者的感知,尤其是境界较低层次的修者。所以目前来说,林豫墨和奚侯光就像黑夜里的火把一样亮,对方也出现了两根火把,但有没有更高层级的修者他们无法判断。
这份危机其他三人都不知道,只能由林豫墨独自承受。
而守在通往南凉城方向的李守方此时心里同样不平静。他知道自己的对手就在不远处,但他没有十足把握拿下那人。这不是不自信,事实上,每一个儒门修者在出这种任务的时候都不可能很自信,因为他们的对手,不是普通的修者。这种不普通,指的是修炼体系的区别,无关其他。
现在无影界中所有明面上的修炼体系,不管是儒门、道门、佛们、阴阳门、五行门、律法门和战兵门,甚至包括战力低下的农门、商门、盗门、杂门、传诵门等等各门各派,都是属于圣人神农氏的“农”之修炼体系,但圣人燧人氏所传下的“猎”之修炼体系中五帝时代之后却渐渐消失在历史的长河里,遍寻不见。
虽然曾经最强大的农门弟子如今已经没落得成为其他各门门人的戏谑与劫掠对象,但源远流长的门派都不会忘记那一支以攻击力为最主要修炼目标的“猎”之修炼体系。那是一个迥异于现在修者圈子里的修炼体系,天生具有很强的攻击性。一旦成为敌人,“农”之修炼体系的人绝无幸理。
但是“猎”系的修者隐藏的太深了,尤其是儒门自作聪明地改掉了农祖定下的修者境界名称之后,猎者完全可以毫无破绽地出现在世界的任何一个地方。
对于这样一个非常厉害但却深度隐藏自己的群体,“农”系各门有着天然的恐惧心理。
这也是如李守方一样的人多方寻找和追逐“猎”系修者的根本理由——有这样的一群人在,儒门不可能安心坐天下。
……
林德箭这些天早就在野猪林待烦了,但又舍不得离开。他总觉得,豫墨马上就要下山了,下山之后会来找自己,而且很可能来到野猪林。
野猪林是林德箭带着狩猎小队队员们来得比较多的一个地方,在这里发生过很多有趣的事情,他在给翠儿的信上也写了很多次,相信翠儿他们肯定找过来看一次的。本以为多次靠近野猪林纯属自己的无意之举,后来才发现没那么简单,因为他的父母在这里已经住了五年之久。
五年前,林道冲夫妇本在数千里外的某地结庐修炼,突然黄雅欣脖子里的一个葡萄大小的褐球状色饰物突然振动起来,立马引起她的注意。这褐色小球里边封印着一只万里感应蛊,与之相联系的另一只雌性蛊虫被封印在林德箭的那部机弩里边,只有受到元气刺激才会苏醒。而雌性蛊虫一旦苏醒便会攻击附近的人,然后会被修者轻易碾死。这个时候,她手里的这只雄性蛊虫马上就能感应到,然后疯狂冲击封印。
所以此时的蛊虫冲击封印,意味着林家的机弩被修者动了。
林德箭不是修者,这也是林道冲夫妻当年一声不响离开的根本原因——他们的离开可以让孩子平安地过完一生,不必遭受修道界的种种压迫。
这压迫,不仅来自“农”系各门的苦苦追逐,还来自“猎”系各门的无休追杀。
因为,林氏一族便是从“猎”系箭门里逃出来的家族之一。
既然有修士发现了林家机弩的秘密,那说明林德箭肯定面临着危险或者潜在危险。虽然他只是一个普通的猎人,但林道冲夫妇不愿意拿孩子的安慰去赌人性,所以很快地回到穆唐村准备带走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