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徳敏挣扎了一会儿发现没人搭理他，知道自己从来没有被这三个人接受，最多也就是年轻的林豫墨动了些恻隐之心。他垂头丧气地说：“你们一定要听我的，不要轻举妄动，不要随便去找其他人。你们想想看，我一个南凉城城头守备都有人一直在跟踪，他们那些小兵小虾的被人监视岂不是再正常不过？对了，你们快点跑吧，离开这里换个地方住，明天直接离开南凉去饮马槽、凤凰树那里去找林大哥，然后绕道京西府就可以了，没事儿的，我们当年就是这么回来的……”

站着的三人没有人理会他的唠唠叨叨，陆云峰过来检查了一遍绑绳和柱子的安全后便跟老少二人一起离开了，准备商量一下怎么检验刚得到的地图上位置的真伪。

其实也没有什么好商量的，直接去把驯马的甄立新抓过来就是了，反正已经绑了一个大守备，死了一个盯梢的，多惊动一个驯马的麻烦算得了什么？只是有两个难点：一是甄立新进入狩猎小队的时间太短，未必知道野猪林在哪儿；二来马场太大，惊动一个甄立新没什么，但是大晚上的找错了人可就真麻烦了。

这一趟陆云峰去不了，他的身手能保证来去自由，但要带着一个成年人进出军营，却是不够的。林豫墨力气倒是足够，可是一不懂军营防守，二不擅长寻人避人，所以奚侯光想要亲自出马。林豫墨撇撇嘴，伸手拽了拽老头儿的白胡子说：“别你去了奚爷爷，本来都是我的事儿，怎么能全让你们忙活了？陆伯伯把场地给我说清楚，我自己去就行了。”

老头儿“啪”的一下子打掉了他的胖手，气呼呼地说：“你个什么都不懂的大少爷自己去，我怕你被他们射成刺猬。好好在这儿等消息吧你，顺便跟你陆伯伯学学怎么从那家伙嘴里掏出点儿真话。”不过林豫墨却没有放弃，硬拉着二人为他讲解军营的各种布置与风险，又想了一堆从一群人里找出甄立新的方法。两柱香之后他被桌上的一堆图纸最后搞得头昏脑涨的，直接把手里的纸笔一放，晃晃脑袋留下一句“我去也”便直接冲了出去。

停战已经两个月了，南凉城部队驻地里有三分之二的士兵已经退伍回乡，所以整个一片营地看起来有些荒芜。已经是晚上的亥时时分，正是人们第二波困意达到巅峰的时候，除了两队巡夜的士兵的脚步声，四周都是静悄悄的一片。

驯马场位于驻地的西南方向，此时同样的安静，除了不知从哪里偶尔传出马蹄声和响鼻的声音。营区七岁以上的老马被安置在最西南方向，可以利用马对危险的预知能力对可能夜袭的敌军做出一层警戒；而三岁到七岁之间的壮年马匹则集中在离士兵最近的大门方向，方便应急对敌。而中间部分则是平时养马、驯马的兵士们居住的地方。随着停战和退伍的浪潮，大部分的老马都会被退伍的士兵用比较低的价格买下带回家里，也算是士兵的一项福利。所以这个时候，西南方向的老马其实已经不多了。

林豫墨便是从接近老马的西南方向进入军营，这个地方不在士兵巡逻的范围之内。月色之下，一切看起来朦朦胧胧的。林豫墨的势力其实不怎么样，多亏听力和感应力还不错，顺着一条小道躲躲闪闪地很快就来了两排士兵居住的兵房附件。

甄立新在这里的身份不低，自然不会跟普通士兵一样睡大通铺，所以林豫墨便挑了几间看起来规格略高些的房间，准备一间一间地去找。只是这黑灯瞎火的，确实是个麻烦。

不过呢，只要脑子用的巧，气力没有方法好。林豫墨看到两排房子中间拴着一批高头大马，便使劲儿一震浑身气势，本想让这呆头大马弄出点儿动静引出人来，方便询问甄立新的位置，不料他这一招却立马惊得整个马场的老马、新马蹬蹄子乱叫，而眼前这匹威武的大马直接蹄子一软趴在了地上，却是连叫也不敢叫。

林豫墨摇头啧舌，身形却赶紧隐没到一片月影中去，生怕引来了巡逻的队伍。不过巡逻队伍似乎并没有在意群马“发疯”，倒是前边一排房子方向过来一个比林豫墨还有高壮一些的汉子，走到卧地未起的大马钱附身观察情况。大马还在地上瑟瑟发抖，可是周围却没有什么动静了，这汉子绕着这战马走了一圈儿摇摇头，便准备回去了。不远处一个窗户下边的林豫墨忽然福至心灵，喊了一声“甄立新？”那汉子竟然下意识地回了一句“干什么？”

好吧，一下子就碰上正主了，难怪是能凭着驯马的本事进入狩猎小队，确实挺有责任心的。

……

甄立新是一个三十多岁的老兵，体格不算十分高大但也有将近二百斤。但林豫墨只是一巴掌拍晕了他，就扛起来原路返回到馨雅小院了。他这一来一回用了不到一个时辰，让一直责怪陆云峰的奚侯光惊讶得有些不敢相信：“这个就是甄立新？你没抓错人吧？”

陆云峰则干脆得多，直接把刚刚搭建好的新的老虎凳给用上了。这次换了一个房间，柴房的郑徳敏暂时还分不清敌我，不方便让甄立新看到。

绑好之后，陆云峰一掐人中唤醒了甄立新，趁他张口问话的机会把一团抹布硬塞进他的嘴里，然后才大马金刀的坐在一张高脚椅上，俯视着甄立新说道：“你我之间没有仇怨，找你过来只是想询问几个问题，关于狩猎小队的。你配合的话，我们保证不会为难你。同意吗？”

甄立新眼神茫然了一会儿忽然凝实，瞪着陆云峰不屑地哼了一声，然后使劲儿扭了扭身体，想找一个稍微舒服点儿的姿势。

陆云峰没有马上用刑，继续劝道：“你在狩猎小队里前后也就半年左右，能出几次任务？怎么可能对那林德箭有多深的感情？现在只需要回答几个问题就行了，你若是需要的话，还可以给你一笔银子，从此离开西凉，天大地大何处去不得？何必为了一个死人来活受罪呢？”

甄立新原本鄙视的眼神忽然变得全是愤怒，使劲儿晃动着肩膀、前伸着脖子，嘴里呜呜啦啦地叫着似乎是在骂人，身下的木床被摇晃得咯吱咯吱地响个不停，好一会儿才消停下来，累得一头汗水。

奚侯光在旁边一直看着，心里有些疑惑。但是陆云峰却是有些抹不开面子，马上开始了他的“刑询”。

虽然这甄立新看着要比郑徳敏年轻，但双腿实在不受力，脚下放了三块砖就疼得浑身打哆嗦，嘴里呜呜叫着像是一直在骂人。陆云峰一看来了劲儿，强行又加了一块砖，这下受刑的连骂人的力气都没有了，使劲儿躬着身体想往后缩，头上脸上更是汗流不止。陆云峰一脚蹬在他的两脚中间，歪着嘴巴嘿嘿一笑：“说不说？说了马上就没事儿了……”

本以为对方该服软了，不料那汉子闻言硬是挺直了腰板，还没发出声音便眼睛一翻晕过去了。

奚侯光此时都有些不忍，只能偏过头去。林豫墨则是之间解开了绳子，让他躺的舒服一点儿，哪怕是晕倒的时候。陆云峰使劲儿抓了抓头皮：“吁，不至于吧，当兵的就能这么硬？一个驯马的都这么犟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