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许这就是人算不如天算吧。林德箭一直想把去宝山的日子往后拖,可是近两天来每天的午时三刻左右小豫墨的鼻子就开始飙血,然后又很快停止。王大夫又来了两趟,摇摇头说自己医术浅薄,不敢再为这事儿过来了,让他们早早另请高明。
林德箭明白这不是谦虚,是真的没办法。强行忍了一晚上,这天天蒙蒙亮就出门了。当然,因早就知道那位“仙人”不愿意见外人,所以没让奚侯光跟着。
其实杨得意不是不愿意见外人,只是不愿意以“仙人”的身份见普通人。不然的话,天天对着一个又一个见面就跪的惨兮兮的面孔,还要被人问东问西求这求那的,很烦的好不好。
而他现在的生活就很不错:在山腰向阳的地方搭建了一幢看起来破旧简陋的木屋,房屋右侧还带着一个种满了时令小菜的篱笆园子,过着近乎标准的樵夫生活。偶尔遇上了慕名来宝山上求仙问道的人,遇到他就像见到了亲人一样,有的是把银子、玉佩什么的都捡值钱使劲儿往他手里塞,然后温言细语地求他帮忙“寻神仙”;也有的心高气傲的看不起他这个鄙俗野夫砍柴的,随手扔点碎银子就颐指气使地让他带路“找仙境”;更有一些身染重病的、年岁已高油尽灯枯的、求子求女求良配的……世间百态不一而足,即便是在这山高林密的地方,也求不得清净。
不过,杨得意本也不是求清净的人,只是图一个好玩罢了。如果哪天烦了不想接待那些人,随便一个掐诀就能消失在这个山腰上,反正也没有谁会真心在意一个樵夫;而如果连续两三年没有人来“寻仙”,他还会觉得寂寞,就自己制造一点儿仙踪神迹,特意去吸引那些心有所求又偏爱缥缈之人。
而每年的六月七月正是寻仙之人最多的时候,杨得意几乎都会带着一堆人满山跑来跑去,寻找那些风景秀丽、云缭雾绕的地方给那些客户去欣赏,去寻觅。客人们半信半疑说没有,他就多说一点儿似是而非的神秘怪事;客人言之凿凿说见过,他便讲说自己住在山上一辈子了,也没有见过那个会飞、会发光的。总之让来就来了,一点要开心尽兴,不能因为见不到就生气骂娘,也不能因为觉得没意思就无精打采懒得寻觅。总的来说吧,与人逗,其乐无穷嘛。
不过今天的杨得意并不是很快乐,他感觉今天可能有麻烦上门。事情估计不大,就是麻烦而已。他也不是怕,只是单纯不喜欢麻烦而已。
而且根据自己的灵敏感觉,还不能躲,因为对方有“礼”。
既然不能躲,那索性让你们多找一会儿吧。于是杨得意干脆把自己的护山小阵使劲儿张开,让闲杂人等就在山脚附近转悠吧,今天心情不爽就懒得接待了。至于“麻烦”能不能找上来,管他的呢。
林德箭左手拿着杨字牌右手把着缰绳,临近宝山之后听说山上神仙显灵了,今天一上午两个时辰了没有一个人能山上,都在山脚下打转呢。像林德箭这样的马车也有四五辆,不过都没往山上去。林德箭收起杨字牌下车听了一会儿,却抓不住重点。于是把心一横,不顾几个热心老头儿的劝阻上车打马,又悄悄地拿出那块杨字牌,默默祈祷着这一趟不要白走。身后的几位热心人眼看劝不住,也只是摇摇头,毕竟不亲自体会一次任谁都很难死心。
不过,半个时辰后,林德箭的马车就稳稳地停在了一处颇显灵秀的小院子前边。
林德箭让翠儿母子下车,把马车停在一颗巨松下边后边返身回来。刚要敲门,就听到里边一句模模糊糊的骂声:“呸,讨债鬼。”
果然是那位会飞的仙人的风格,没错了。林德箭轻吁一口气:“杨大仙长,小子给您送徒弟来啦!”
小豫墨听着这话不明所以地望着娘亲:“娘,爹他在干什么?我们不是要找大夫吗?”
翠儿也不知道怎么解释,不过这时候房门已经被人打开。一身破旧麻衣、樵夫装扮的杨得意站在门前:“找大夫有个屁用,找师父才有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