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德箭这会儿气得想打人：我把你当老人敬，你把我当憨皮耍呢？莫名其妙的打油诗就不说了，你敢说这巴掌大的纸条是你祖上一百多年前传下来的？

奚侯光一见他的脸色不对，还以为自己前边铺垫还没到位，应该再给解释一下这诗句的意思。不料林德箭已经懒得听了：“我不管你是真的奚家家主，还是假的，我林德箭夫妇二人从雪地里把你救活，虽是我们人性不坏，但也是给我们的孩子积德，不求你什么回报，你也犯不上费尽心思编出这么一大通来骗我们。现在允许你再回客房睡一晚，明天一早自己走吧，别等我们赶你。如若不然，那就直接官府见！”

“小哥别恼，小哥别恼，容老儿我解释一下这谶语就什么都明白了……”

“你若是再胡言乱语，别怪我今晚上就赶你滚蛋！”

……

什么千年的等待，什么百年的期盼，在奚侯光拿出那张记载着谶语的纸张的时候，就都变成了笑话。不过，他自己还不知道是为什么。

林德箭终究没有狠下心连夜把老头儿赶出去，毕竟算起来，也不过是花了一些汤药钱换了一个莫名其妙的故事罢了，算不上什么损失，甚至了连之前偷放在胸前的短匕都不过是自己吓自己。

不过等到次日起床后，站在院子里晨练的他改变了注意，因为他又看到了那个黑乎乎的白发老头儿，站在马棚的顶上背对着院子在打拳。什么拳法他看不出来，但这老头儿肯定是个练家子。

一个练家子，五六十岁的练家子。这个身份，足够林德箭认真对待，而不是随便一脚提出家门。

老头儿在马棚走了两套拳法后，身上冒着热气，在院墙上轻松一个借力就翻了下来，然后对着林德箭摆了一个起手式。

林德箭一身的功夫六成都在兵器上，毕竟一个猎人是不会相信会有什么人能徒手搏虎的。但只要有了兵器和充足的准备，神兽狻猊咱不也射杀过吗？所以这会儿面对老头儿的挑战，心下有些犹豫。

但是男人嘛，怎么能认怂？大不了以伤换伤，还能拼不过一个老头儿了？于是二人噼里啪啦打将起来。

不过没有盏茶功夫，老头儿就停手了。毕竟拳怕少壮，跟林德箭这个经常在山林里猫着的年轻人比起来，自己的那点儿内家拳劲有点儿不够看。就练武的资质来说，奚侯光并不算好，只是继承墨门需要的不只是练武的资质，更重要的是对墨家理念的认可。这种事情，作为奚家的墨门之人在识人方面做得还不错。那些做得不够好的，大概已经埋没在历史的长河里了吧。

男人的关系有时候就是这么简单，喝一场酒或者打一场架，就能很快热络起来。当然，主要是林德箭已经确认这老头儿确实是奚家家主——昨天下午跟宋大志喝酒的时候，刻意打听过奚家家主的情况。宋大志随便跟他说了一些边角消息，其中最不大可能被人仿冒的一条就是，这个人是个练家子。据说曾经被人拦路抢劫，一个人打趴三个还送去了官府被流放东北沙漠，剩下一个也跑得再也不敢回易州。当然，这也是家势的威力。

不过虽然确定了对方身份，但疑问还没有解开，而且林德箭对此也没多大兴趣。对于一个被打压得抬不起头来的远古历史流派，让自己去振兴吗？自己这副小身板儿怕是扛不住。

可能是找错人了吧？

停下手之后二人各自喘了一会儿气，不等奚侯光开口，林德箭便对老头说出自己的想法：“现在的世道太平没有兵祸冻饿的灾难，百姓们也基本上都能安居乐业。你自己家里的各方面条件也都不错，却为了一个看不到未来的理想如此苛刻自己，以及自己的家人。怕他们知道，又怕后人忘掉，把自己过得憋憋屈屈的……”

“何必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