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马上要前往州城,而且还很有可能在那里安家,那么抽空跟去过的人多了解一点儿总是没错的。可是像穆唐村这种偏远的地方,背山靠水远离州城,很多人一辈子都难得出去一次。拿林德箭自己来说,平时打猎时候往山里一钻,三天五天跑出大几百里地也正常,反正只要守着猎人的规矩加上身上的本事,总能收获不少;但对于反方向三百里不到的县城却前后不过去了三四次,还我为帮着别人押车而去;至于州城,已经二十七岁的他更是一次都没去过。
扳指头数数看,也就那几个:去得比较多的,隔壁赵家窑的赵老六是不能找了,不然问起来也尴尬;宋大志这两天没有消息也没见人,估计正忙得脚不沾地呢;其他的呢,抛开远一点儿的几个收山货的,也就是几位小有名气的木工师傅了。
不管城里、乡下还是山村里,也不管是打家具还是建房子,木匠师傅的身份那都响当当的。这次掌工的穆师傅为啥敢冲着他这个东家吼?除了辈分高、嫌他烦,仗着的可就是他老木匠的身份了。事实上木匠在干活儿的时候,都是被主人家当大爷一样的供着。
而且现在林家的宅基地上的三个木匠也都忙着呢:穆师傅掌握着全场的进度,加上也不怎么待见他,所以林德箭也就不硬往前凑了;另一个带着人去山上挑木材了,见不着面;就剩下一个安安稳稳地待在一堆木头边儿上,挥舞着斧子、锯子、锤子、凿子等家伙什儿忙得喝口水的功夫都没有,他也不好意思硬杵着问东问西——是你急吼吼地要加钱赶工,现在还要搁这儿东拉西扯说闲话耽误工夫,怎么着这是要坏人家名声?
现在的情况是,田里的事儿有翠儿她娘找人张罗着办,房子的事儿有翠儿她爹四下走动忙前忙后,所以林德箭在工地上晃悠了两天,反倒是无聊起来。现在再想着进山,就总觉得有点儿犯不上了,然后就思量着到了城里给翠儿买点儿什么胭脂水粉、漂亮衣服啊什么的,然后就跑到王家院子里找翠儿比划了好几次身高袖长什么的。
……
到了第五天下午宋大志过来传话了,说是明天一早就出发。晚上吃饭时候翠儿她娘多炒了两个菜,打开了上次剩下的半坛子春风醉,一家四口一起热热闹闹地吃了一顿。睡觉时候王老头在自个儿床头打着呼,翠儿她娘收拾收拾也早早睡下。
林德箭老老实实地在柴房醒了醒酒,趁着翠儿烧水洗澡的空挡出去了。
他借着月光走到之前藏象牙的大树下,晕晕乎乎地手脚并用往上爬,拿到象牙后晃了晃脑袋,嘴巴刚裂开还没来得及笑出声,左臂却已经禁不住身体的重量,开始从叔叔滑下来。双脚着了地的林德箭紧紧地抱着树干穿了两口气,酒劲儿这才算全醒了。胸口的衣服被挤得皱皱巴巴,里边也是火辣辣地疼,相必是破皮了。
若是往日也就罢了,这点儿小毛病根本犯不上多花一个念头去想。但如今林德箭已经跟翠儿她们一家挑明了关系,这会儿突然矫情了起来,就想让丫头看看自己伤口心疼心疼自己。
回到王家院子里他闩好大门,看翠儿房间里的灯光还亮着,便故意哼哼着去敲门:“翠儿,我受伤了……”
皱巴巴的衣服确实增强了说服力,翠儿从门缝里看到后赶紧把门打开拉他进去:“怎么弄的?晚上喝了那么多酒怎么还乱跑啊你……让我看看,呀,这儿红了这么大一片子,肚子上边儿都破皮了……”
翠儿手忙脚乱的不敢用手去碰破皮的地方,混蛋林德箭却在心里得意地笑着:果然有人关心的滋味就是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