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头孽种一臂已被削落,此时立在泥水中,将水洼染成一片绛紫。但初时的惊慌失措已然化为满腔暴怒,口中白汽大冒,似在蓄积力量。
银衣男子见此,冷峻神色之中顿显一丝松弛,只因若有血液涌流,自是阳世生灵无疑,只此一点,便与刚刚冥河之中的妖魄魍魉与百足尸蚴泾渭分明。
一旁的迢远却是全然不懂,心道刚刚一剑挥出,分明只伤了孽种些许皮肉,为何银衣男子竟似不恼,莫不是……
不待迢远多想,那个受伤的孽种却又动作起来,只是不再扑来,反而绕着众人转起了圈圈,时而两腿直立而起,时而又俯身前弓,四肢着地,犹如野兽,就在众人全身戒备之时,那只孽种似乎也懂寡不敌众的道理,反而远远站定,然后屈身仰面,对着空中猛然吼叫起来!
这声吼叫响亮悠长,其中更有婉转变化,时高时低,时缓时促,竟似人类说话一般!
尕二听了,不由笑道:“叫得还怪好听,莫不是发情撩骚,呼唤一只母的前来相会?”
众人闻此,尽皆大笑,但笑声还未落下,一声极为相似的吼声乍然从不远处传出。
尕二闻听,笑容顿时僵在脸上,只因一声刚落,一声又起,随即连绵成片,滔滔不绝,从四面八方陆续响起,渐渐汇在一起,此起彼伏,声势浩大,便如群兽咆哮一般!
众人早已没了继续调笑的心思,不觉间已然聚成一圈,后背相靠,头面一起向外观瞧。
这一望不打紧,但闻一声莫名诧异从海疏口中发来。
迢远顿觉有异,急问:“海经略何故惊异?”
海疏似是还在震惊之中,又向四周转身观望片刻之后,方才答道:“虽然此时大雾漫天,看不清楚,但若猜得不差,此处应是浴月江南岸不远,应该都是一汪平镜似的沼泽才对,最多不过存有几株零落树木和遍地水草,可为何此时生出如此多的土垒石笋,密密麻麻,犹如埋葬死人的坟场,可这坟包忒大忒高了些,好不奇怪,莫非我们走错了路?”
伯白听了,立时附和道:“还真是的,看上去倒像是我们炽谷豢养糯蚁的蚁林一般,只是高大了不知许多倍……”
这时,那个受伤的孽种再次开口吼叫,说来也怪,不远处一座笋包之上竟然开始泛出点点绛紫光亮,随着孽畜呼声起伏婉转而忽明忽暗,便如呼吸一般!
“那是些什么鬼东西?”尕二突然想起海疏刚刚讲过的妖域诡事,顿觉头皮发麻,不由说出话来。
“此处乃是妖域,那些或许并非是鬼,而是妖物!”伯白唯恐天下不乱,竟然添油加醋一句。
“你们且收声,小心提防!”迢远不由怒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