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然洗漱停当的迢远走到案几之前,望着一桌琳琅满目的各色菜肴,旅途辛劳顿时烟消云散。
没了阿四伺候,迢远只得自斟自饮,但刚刚举起案上那只贝玉酒杯,阿瓜的影子突然浮上脑际,迢远不由念道:“不知阿瓜现在如何?可是仍旧活着……”
阿瓜绝未料到,夜里只是轻轻呼喊一声,就被那人稀里糊涂的抓上马背。
直到跑出老远,那人仍不放心,见前面是个岔路,便即拨马一转,向着右面的小路跑去。随后遇到岔路便即转弯,专往荒僻之处胡跑乱闯。
这一跑便跑到了天明,那人马上细听片刻,闻听了无追击之声,这才放下心来,随即驱马折入一片半山腰里的林子。
“哈哈,倒是亏了那伙穷顽贼巴巴追赶,还就真把你找到了!”那人从马鞍上猛地跳落下去,便对着阿瓜傻笑起来。
果然便是尕二蛋,大漠沙匪中的老幺,也是人人能够欺负的受气包!
尕二蛋面皮白净,身材瘦削宛如一根麻杆,若是有风吹来,几乎担心就此吹飞上天,这副身板绝然不似蛮横强霸的沙匪!
尕二蛋能够在沙窝中立足苟活,全是凭了妙手空空的绝活,每次外出劫掠之时,尕二蛋从来不干恐吓打杀这类粗活,反而专以搜刮财货金帛,管他活人死尸,任他狡猾老实,但有一粒粮食、一枚贝币,也难逃尕二蛋那双贼溜溜的眼睛,三翻两找之下,绝无半点遗漏。
这类手段虽对崇尚怒马硬刀、杀后再取的沙匪无甚大用,却也能够查缺补漏,聊胜于无,因此勉强能够在沙窝中混口饭吃,因此苟活至今。
只是,沙窝偏僻,过往客商不多,因此日子本就清苦,一年中能够吃肉喝酒的日子屈指可数,尕二蛋位列老末,每每瓜分酒肉,所得自然最少,因此才被饿得精瘦。
许是年纪年纪相仿,又或看见阿瓜比起自己更加可怜,一旦得来吃食,尕二蛋总要分出一些留给阿瓜阿莎,一来二去,两人遂成知己。
不知天生禀性如此,还是被吹牛成风的沙匪带得坏了,“穷顽贼”三字时时挂在嘴边,却不知自己才是个又穷又顽的盗贼,真真好笑!
尕二蛋身手虽差,却是最喜多嘴多舌,不管懂与不懂,总是拍着干瘪的胸脯滔滔不绝,不说它个口干舌燥,就绝不罢休。
除此之外,尕二蛋还极爱虚荣,眼见那伙沙匪纷纷称赞阿莎灵鼬之时,不知尕二蛋到底搭错了那根筋,好一番东奔西跑,竟不知从何处也寻来一只同样黑白两分的小兽,与阿莎那只灵鼬极为相像!
可好景不长,那只小兽越长越大,身量粗壮远超灵鼬不说,模样也随之有了变化,豆大眼珠乌溜乱转,四爪带钩如同犁耙,安静时倒还好说,一旦发起怒来便是六亲不认的混不吝脾性。
待到羊角孙尻子里的蛋蛋被咬下一颗之后,独老鸦最终断言这只畜生绝非灵鼬,反而是一只惹是生非的狗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