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从装束看来,此人大异寻常兵士,但见此时头上一顶怪模怪样的兽角皮盔,甲胄齐整,两肩兽樽金光熠熠,颈下项圈狼牙森森,竟是一名百番酋首模样!
一人一兽四周,早已围了一圈迢瀚长枪和弓箭,只是此时并未发动,似是有意抓个活口。但见又有十数羚兵冲入进来,那名百番酋长忽然冷笑出声,接着便狂喊一句,一催胯下碧瞳鬣齿兽,猛地向外窜出!
刚刚腾起一刻,早有箭矢喷涌而出,一人一兽就此凌空跌落下来,喉咙之中咕噜几声,便即咽气了!
众人见这生番困兽犹斗,凶顽若斯,不由各自暗暗心惊,好在这队百番兽兵为数不多,不过是一群只顾逃窜的残兵,无心恋战罢了。
不一时,战场已然清理干净,百十具人兽尸体尽皆堆垒一处,找来干草,浇上菜油,一把大火烧个干净,更有许多从尸身上搜出的钱宝器物也被摆在地上。
笼野相陪车安候粗粗查看一遍,但见大多无非是些随身自带的肉脯吃食和粗制兵刃,几柄大戟与十数张弓弩,只从形制看来,便知出自穷荒军中,待到再见一口刻有番属字样的赤金炊釜之时,笼野心中已然洞明一片,只因这些炊锅兵器尽属雪岭隘口穷荒驻兵所用,想来刚刚遭遇的百番兵兽便是占据雪岭隘口的那伙了!
除此之外,缴获之中还有许多中土流通的贝币与珍玩,尤其一只玉璧精巧玲珑,连同一把纹饰精美的短刀,竟然都是澄阳独有样式。
除此之外,还从那名百番万夫长身上搜出一枚乌黝黝的令牌,其中图案竟是一轮炽日与八对高举的人手!
车安候见此,不由暗吸一口冷气,顿时陷入迷惑之中!
便在这时,一名随行而来的穷荒伯长也将己方伤亡报来,只有四人三羚受伤,却无战死,除却一人断臂,一人被削去鼻梁之外,其余均是微不足道的轻伤,而迢瀚这边更是全无伤亡。
半个时辰不到,歼灭百番兽兵上百,其中更有一名看似地位颇高的酋首,己方却是受创如此轻微,这一仗乃是不折不扣的大胜,笼野不禁大喜过望。
只是车安候此时却是表情凝重,看似并无太多欣喜,究其缘由,便是最后那名百番万夫长口中之语。
迢瀚商队自有通晓百番诸部语言之人,因此车安候也早早听到了那句话,大意便是:“今日死又何妨,待明日杀入关去,分土裂疆,重定王位,更享用尔等美酒娇娘!”
此话何意?那名百番头目口中的所谓入关,定然是拒虏关了。
但数百年来,百番每战必败,二十多年前与澄阳一场大战,若非澄昭手下留情,想来早已亡国,后又连遭蜂孽危害,百番几乎灭种不存,此时漫说叩关入侵,便是自保已然不易,但为何今日却敢夸下海口,声言入关杀戮劫掠?莫非有人背后撑腰?又是谁给他的胆子?
而且,这等无知妄言倒还罢了,那枚令牌又是从何而来?若是自己没有眼花,此间缴获的令牌竟与澄玺交到解万愁手中的那枚几无二致!
待到想起这次无缘无故的围城羁縻城的闹剧之时,车安候更加困惑了!
好在,夜风吹来,将血腥气息连同焚烧尸身的焦糊味道一并席卷而去,这片湖畔草原重新清新起来。
虽有夜袭突发,所幸商队与羚队几无伤亡,车安候与笼野再叙几句,又派出一队兵士远远哨望之后,迢瀚商队便重新安歇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