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你这是何意?”
三尺法桌后,崔荣皱着眉,不解地问道。
若是从犯人手中搜出的赃物,都不能证明此犯人一定有罪,那这岂不是要使罪犯逍遥法外?
崔荣对此不甚赞同,虽未开口,脸色却是露出明显的不虞。
他板着脸,冷眼望着长孙玄谋,便见其从布包中取出一块淡蓝色绣着白花的四方布。
“赖平安,你可认得此物?”
接着,长孙玄谋拎着那块蓝布,转头,朝赖平安问道。
赖平安跪在地上,倒是不复之前的无赖模样,一脸坦然,像是个看破俗世的贤者。令长孙玄谋都不由泛起嘀咕,这厮是不是真的精神失常了。
“…认得!”
这时,赖平安望了眼那块蓝布,辨认了一下,便想了起来,随后有些踌躇地支吾道:“这是小的…弟兄们偷来的…”
“可知从何处?”
长孙玄谋又问了,那赖平安随即直起身,望向苏钜,抬手便指了指,答道:“是他!”
如此,长孙玄谋点了点头,转过身,望向崔荣。
“大人,如此看来,既然旁人能够从苏钜那偷偷拿走些什么,那么自然也就能偷偷放上些什么。”
“这物证到底是苏钜偷来的,还是有人放在苏钜包袱中的,大人可曾想过?”
“若是有窃贼偷了贫道的财物,而丢进大人的庭院,那大人就一定是着窃贼了吗?”
说着,长孙玄谋语气一顿,拱手作了一揖,朗声道:
“大人,审查一场盗窃案的窃贼是何人,不应以赃物在何处而定夺,而是需查明赃物的来源,谨慎定夺!”
三尺法桌后,崔荣闻言,不由陷入深思,默然不语。
“哼,巧舌如簧,胡搅蛮缠!照你所说,那窃贼偷了财物又丢弃,岂非是白忙活一场?”
这时,暖阁高台下,蒋俨手搭在腰间铁尺上,冷哼一声,便转过身来,面朝着长孙玄谋,目光森冷阴鸷。
一丝杀机萦绕,长孙玄谋却是不惧。
他侧目扫了一眼蒋俨,便紧跟着嗤笑一声:“那窃贼为何如此做,贫道便不得而知,倒是蒋捕头或许应该清楚吧?”
“你!”
蒋俨面色一寒,猝然朝长孙玄谋胸口一抓,电光火石间,只见长孙玄谋探手一握,抓住蒋俨手腕,停在胸前,不得寸进。
尽管,看上去比之蒋俨,长孙玄谋较为瘦弱,又身负内伤,但此刻却是巍然不动。
倒是蒋俨,咬紧牙关,面色涨红,额间根根青筋暴起,看上去似是使尽了浑身上下,包括吃奶的力气。
“啪!”
这时,崔荣板着脸,握住惊堂木,猛地重重落在法桌上,随即便听他大喝一声:“蒋俨…不!赵达!”
“卑职在!”
三尺法桌前,赵达昂首挺胸,高呼一声,随后,三两步间迈到大堂正中央。
紧跟着,就听崔荣吩咐道:“失金案移交你来负责,需尽快查明赃物缘由,蒋俨...从旁辅助!”
那赵达朗声应了是,旋即又快步退到一侧。
与此同时,长孙玄谋松了手,立时便见蒋俨退到一旁,低着头,眼中满是忌惮。长孙玄谋也不去管他,直接便望向崔荣。
“大人,那苏钜呢?”他问道。
“苏钜?”崔荣闻言,先是一愣,紧接着便一下子醒悟过来,“苏钜仍为本案嫌疑人,不过既是秀才之身,便免去牢狱之苦!
“在案情尚未查明前,他需随时待命,不得离开余塘县城半步!”
“至于赖平安,哼,重打二十大板,以示惩戒!”
一一判决完,崔荣松开惊堂木,抬起手,揉了揉额头。
数日里,他在余塘与临仙之间来回奔波,今日方入城中。还未休息,便匆匆赶来衙门,视察这几日搁置的公务。
此刻,他却是有些乏了。
于是,崔荣摆了摆手,朗声对堂上众人吩咐道:“暂且倒此为止,都退下吧!”
得了崔荣的话,各衙役皂隶,均是松了口气,三三两两并了肩,边谈论着些什么,边退出了公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