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顾一说到这儿,猛地一拍大腿,那神情透露着一股仿佛是劫后余生般的庆幸,看向苏靖的眼中更是光芒四溢。
苏靖不由一惊,下意识地便后退了一小步,耳畔就听崔顾继续说着。
“再说那长生之道,其实也就是个幌子!”
“作为始祖,实际只代表家族象征。便是家族品性如何,或端正,或张狂,或内敛,或固执等等,始祖也就自然会如此。”
“也多亏老朽香火不旺,否则今日在这儿的,只怕都不是老朽了!”
苏靖闻言望了一眼崔顾,心下暗道一声可惜,随后像是想到什么,不由哑然失笑,问道:“那若是族人都爱说话呢?”
“那自然也是爱说…嘿,你这厮!暗示老朽话多咯?”
崔顾一下反应过来,昂首瞪了一眼苏靖,而后捋着胡须,撇了撇嘴。
“那你可想岔了!”
“据老朽这几年观察,若是老朽湮灭了,今日这崔家祖灵妥妥是头倔驴!”
“那几个不肖子孙,你是不知道,一点人情世故都不懂!犟起来,那可是连自己人都不放过!”
“一想到将来得变成一头犟驴,哈哈哈…老朽恨不得想用这杖头挨个把他们给敲死咯!”
苏靖闻言,不解地问道:“祖灵就不能影响他们吗?”刚说完,他便不由一愣,心下苦笑一声,暗骂自己多嘴,反使得崔顾又眉飞色舞地说了下去。
“生前老朽为因,他们为果。如今他们是因,而老朽才是果!因果可不能颠倒!”
“况且,老朽与你又不一样!”
“你可以施展神通,又或者法宝,但老朽作为祖灵只能使用伴生法宝。如这节木杖,老朽成为祖灵时,便自然出现在祖祠中,可以用来控制香火。”
这边崔顾正说着,屋外忽然又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脚步。
随即,从屋外快步跑进一名小厮,正焦灼地中年妇人当即一下起身,急急地问道:“如何?为何只有你一人,道长呢?”
“夫人安心,道长正在赶来的路上。”
那小厮躬身拜了,随后又解释道:“据说是蒋家也遭了邪,几位道长都在那守着,小的也就先行回来通秉一声。”
那小厮刚一说完,苏靖立时抬眼望向屋外,耳畔崔顾这时不由叹了口气。
“嗐,怎么这么快,老朽还没说几句呢!”他很是不满地咕哝一声,唇边胡须不由翘起。
接着,崔顾有些失落地努了努嘴,起身望向苏靖:“唉,今晚看来也就到此为止了。小兄弟,你且速速退去,道会司那群莽夫就交给老朽来应付。”
苏靖闻言,回首凝望向崔顾,眉宇间带着一丝怀疑。
片刻,他忽然开口问道:“我为鬼祟,你乃祖灵,本就水火不融,你又何故与我便宜?”
“呵呵呵…什么鬼祟?什么祖灵?”
崔顾呵呵低笑数声,轻抚长须一声长叹。
“老朽生前早些时候还计较过这些正邪善恶什么,后来…呵,罢了,随心如意,老朽看你顺眼也就行了。”
苏靖闻言,将信将疑地点了点头,接着便抱起哮天,腾身而起。
飞至半空,他忽然回首,朝崔顾再次问道:“你就不怕看走眼,反被苏某所害?”
“哈哈哈,有啥好怕的!”
“老朽生前,什么妖魔鬼怪没结交过!”
闻言,崔顾哈哈大笑,摆了摆手,一副意气风发的姿态。
“想当年,在岷山中,老朽舌战群妖,那场面!那架势!那气魄!唉,可惜你这厮晚生了个几十年,没看到!”
“老朽跟你讲,当年…”
崔顾越说越起劲,直令唇边八字胡与颌下长须不住地舞动。苏靖见状,当即抱拳,低喝了声:“告辞!”旋即头也不回,飞向屋外。
身后,崔顾意犹未尽地捋了捋胡须,长叹一声,正要返回祖祠,忽然脸色一变。
“小兄弟,你可记得常来看看老人家啊!”
远远地,传来崔顾的喊声,苏靖下意识地陡然提速,猛地一下冲出崔宅,迎面便碰见抱着苏小妹的长孙玄谋。
“老鬼!”
长孙玄谋脚下一点,飞落到屋顶之上,压着嗓子低喝一声,苏靖当即飞身落下。
“那祖灵如何?”
苏靖一接过苏小妹,便听长孙玄谋沉声问到,不由面色一沉,只觉隐隐一股头疼,便摇了摇头道:“不是很好对付…”
“先回去再说吧…”
他低喝一声,旋即,起身腾空而上,直奔来凤楼而去。
月黑风高,云隐星稀。
“咳咳咳…”
廊檐下,一声声细微的轻咳不断。
李珏昂首远望苏靖消失的方向,目光深邃,左手掌心握着一枚黑玉珠,细细摩挲着。
半晌,身后忽然一阵窸窸窣窣。
十三快步走来,望了一眼李珏,眼中闪过一丝忌惮,迟疑了一下,旋即俯身跪下。
“公子,方才据说是费俊遭了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