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时为师年少气盛,加上对南明小朝廷多有不满,便将心中积压的话全部说了出来。
当时为师甩了一句气话:‘你们那么多皇帝,本国公也不晓得该认哪一个。待只有一个朝廷时候,再来号令我吧。’
那个书生见为师态度强硬,不再争辩,
为师见他一生正气,生了惜才之意,劝他暂留府邸,躲避灾祸。”
沐天波滔滔不绝说着往事,朱慈煊和沐忠亮认认真真听着,不忍打断。
他讲到这里,却停了下来,双手捂住脸,发出哽咽之声。
朱慈煊从未见沐天波如此失态,更加不敢发问。
过了好一会儿,沐天波续道:
“那书生却是傲气得很,道‘国难当头,不敢独自惜身,要回去与君王共赴国难’,说完,书生就风尘仆仆离开了。
朱慈煊心想:“这书生倒不失为英雄豪杰,比那些满腹经纶、世受皇恩的大儒强太多了,不知是哪位英雄人物?”
于是追问道:“老师,这位书生是谁?现在在哪里?”
沐天波摇了摇头,痛苦说道:“为师说完这些话,第二日,便懊悔了,待去追那书生,却没有追上。听说那书生回去后,不久便殉国了。”
朱慈煊心中一凛,暗叹:“国难当头,多少无名英雄前赴后继,后世之中,那些被他们灵魂庇佑的后人,有多少记得他们呢?”
沐天波脸上惨淡一笑,泣声道:
“多年以来,为师每每想及此事,心中总是懊悔莫已。为师日思夜想,终于明白,为师会做出如此不忠之举,并非为师不忠心,也不是为师不知忠心;而是为师没有记在心深处。
为师常想,若是为师年幼之时能听从父亲教诲,日日吟诵、抄写忠义之道,或许内心深处份量就会重了许多……”
说着说着禁不住泪如雨下。
朱慈煊心中却喜悦起来:
前世的人生阅历告诉自己;
当自己心仪的女孩子向你吐露埋藏在心中的往事,便是接受了你的追求;
而沐天波愿意向自己吐露内心的心结,是否也意味着将自己当作了他忠心的君王?
沐天波先前忠于自己,多半是因为他忠于父皇的缘故,还算不得真正的心腹之臣;而现在的沐天波距离自己的心腹之臣应该越来越近了。
只要成了真正的心腹之臣,总有办法说服他舍弃成见,与自己一同为自己的战略目标‘化解李定国和刘文秀的矛盾’服务。
但转念他又感叹:
“其实每日抄写,也改变不了什么。但人对于懊悔之事总是能找到理由,并且转为执念。
自己可不能跟老师的执念干上,否则前面装逼就白装了。”
忙言辞恳切道:“老师,学生记住了,学生定然将先前欠下作业一并补上。”
沐天波见朱慈煊言语真挚,欣然道:“好。”
然后低声道:“朝廷以后定然举步维艰,殿下责任重大,不可有丝毫松懈。”
朱慈煊知道抓捕马吉翔之事对老师影响很大,他心中也好奇,这马吉翔是如何逢凶化吉的。
他见沐天波心绪已经缓和下来,止不住自己的好奇之心,问道:“老师,这马吉翔是如何脱身的?”
沐天波摇了摇头,道:“此事就此作罢,不得再提起来。”
朱慈煊见他脸色又凝重起来,登时更加好奇,问道:“老师,那马吉翔现在如何了?父皇准备如何安置他?”
“陛下只怕也为难得很,”
沐天波皱了皱眉头,无奈道:“陛下虽然恨他,但为了江山社稷,也只能将个人仇恨压下来。”
说着挥手打了自己一个耳光,自怨自艾道:
“主忧臣辱,主辱臣死,都是为师无能,让陛下蒙羞。”
朱慈煊啊了一声,上前拉住沐天波双手,道:“连父皇都无能为力,何况是老师你呢?”
沐天波哎得一声,长叹口气,又冷哼一声,道:“这马吉翔最大恶极,陛下这次饶恕了他,已经是最大的恩德了,至于怎么安置,也不是陛下该思虑之事?”
朱慈煊心道:“糟了,老师到现在还认为马吉翔至多不过免于牢狱之灾,绝对不会想到他最后会是高升了。
我该不该提醒他,让他有个思想准备。”
转念一想:“罢了,老师宦海多年,经历了风风雨雨,什么事情没有经历过,这点小事,自然可以自我开导。毕竟前世历史上,沐天波和马吉翔也和平共事了数年,还一同陨落在咒水之难中。”
接着腹黑想道:
“再说,老师对自己的父皇失望一点,自己的希望就会高一点,这对于自己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正想着,忽然门外传来一阵急促的敲门声“国公大人,国公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