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专恃权势,灭弃典礼,开纳货赂,妄进退官吏,从臾奴隶,侵渔细民,名为和市,其实胁取。”
——御史程震愤怒弹劾女真皇族借助商利鱼肉百姓
甲板上没有举火,却站了不少人,他们看到高俊的反应十分冷淡,高俊也不主动开腔,好不容易爬上来,又回头伸手把李小七也拽上来。整理衣服,重新挂好佩刀,之前喊话的那个男子才迈着小碎步出面,不阴不阳的对高俊说:“阁下可是高俊?”
“你是谁?”想到何志也带着四百军兵就在下面,高俊心里面很是淡定,对于对方这种毫无礼貌的谈话方式自然没有半分回答的意思。
“我是冀州殷家的行船经理裴洪,你们的船我们用了,你们自己上岸,陆路去山东好了。”裴经理还是那套说辞,这人长得还算方正,就是一双老鼠眼看上去很是滑稽。
“我不同意,我们是官府的军船,你们如何敢擅动官船?”
“官船,我截得就是官船,私船我还不截呢。”裴洪奸笑一声,挥挥手,旁边的仆役立马端上来一个小匣子,里面装着一块半尺长的小牌子,绿底红字,夜间看不大清。
“这是尚书省的省递牌子,有此物,可在运河随意征船,你可曾见过不曾?”裴洪哈哈大笑。“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自来投,好好说你不听,现在自取其辱,笑煞我也,哈哈哈哈……”
高俊在尚书省领官员告身的时候见过尚书省牌子,确实就是这个形制,金朝政局的腐败还是远远超过了高俊的想象,他怎么也不能想到,堂堂尚书省居然能为一个在运河上随意截船的流氓船队提供这样的庇护。
不过片刻后,高俊还是苦笑着先责怪自己,这种事好像也不那么新鲜。
“想明白没有?赶紧叫你的人下船。”裴洪得意洋洋的晃着手中的牌子,吩咐左右准备下去接船。
“唰!”黑暗中闪出一道金光,高俊依然拔刀在手,镇住了一众靠上来的船工。“21世纪这种事情我管不了,难道现在不行?”高俊想着,已经横刀立于桅樯,冷看被他的举动吓了一跳的诸多船工。
“高俊,尚书省牌子在此,你是要造反不成?国家法度饶不了你!”
“别想着国家法度了,先想想你自己吧。”高俊给李小七使了一个眼色,后者即刻会意,转身趴在桅樯上大喊:“何先生,准备进攻!”
“准备!”何志也振臂高呼,各条船上早就做好了准备,片刻间,每艘船上都点起了三五个火把,上百名军兵张弓架弩对准了商船,另外一些军兵们从魂不附体的船工手里夺过槁橹,喊着号子,逐步靠近了商船队。
“你,你这……”裴洪当即吓变了脸色,看着火把逐步包拢商船,高俊的坐船是“通州样”船,本身就是专门的战船,小巧、灵活、坚固、平稳都占了,自己的几艘吃水线压到船舷的商船、几百号根本没见过血的船工根本不是对手。
高俊其实也很紧张,这种对抗绝非自己的任性之举,而是权衡利弊之后的选择。押剌百户的人绝对不能从陆路走,粮食不够,没走一半队伍就要散了,船只不可能让出来,那就只能和对方强硬。裴洪虽然有尚书省牌子,但也不敢肆意张扬,只要在气势上压倒对方,营造出亡命的气势,这帮钱多惜身是不会强迫他的。
高俊心里微微有点自责:金朝政治的黑暗,自己早就知道了,既然来到这样一个人善被人欺的狗屁时代,就不该有独善其身的奢侈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