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一点,钢管舞才散场。
大伙兴奋过了,也累了,一路无语,金杯车颠簸着,驶回了郎县八中。进入校门,经过木兰路,金杯车在综合楼前坪停下。八位老师,拖着疲倦,下了车,赶往宿舍楼。
综合楼对面,是在建的两栋教工宿舍楼。昏黄的灯光下,工地周围围着栏板,栏板上挂着“安全第一”“质量第一”之类的牌子,工地里面有一台黑魆魆的推土机。
老师们刚进木兰路,一个人从角落冲出来,揪住江尚耳朵,说:“你这个死鬼,到这个时候才回,手机又关机,你说你搞什么鬼名堂去了。”
这个人,叫黄秀兰,是江尚老婆。
“哎哟,老婆,你先松开手吧,我肯定老实坦白。”江尚一边叫痛,一边求情。江尚怕老婆,在郎县八中出了名。见她老婆在校门口动家法,老师们不敢去劝,担心她的气更大。
只有范秋生,因为平时和江尚来往得多,走得比较近,和她老婆自然熟些。他急忙过去,移开她老婆的手,说:“嫂子消消气,今晚我们和老石在一起,能去干什么?”
黄秀兰松开手,指着范秋生,说:“范秋生,和你在一起,能干什么好事?”
怎么把矛头对准了我?范秋生愣了一下,说:“嫂子,瞧你说的,我一老实人,能干什么不好的事?”
黄秀兰啧啧几声,说:“范秋生,你还老实?离掉一个,找了两个。”
怎么说这样的事?江尚急了,一把推开老婆,呵斥着说:“别乱嚼舌头。”
黄秀兰说:“我乱嚼舌头了?江尚,你昨天还在羡慕范秋生,说他离了婚就是好,两女人围着他转,没人管,过着快活日子。”
江尚说:“我那是警告你,别逼得我也和你离婚!”
“你这个老不死的,你还真想学范秋生的,要和我离婚!我,我跟你没完。”黄秀兰又一把扯住江尚,又是推,又是打。
江尚还算有君子风度,任由老婆推搡,不还手。
他们两个一会儿互掐,一会儿拿范秋生说事,一会儿推搡,像一对小丑,滑稽得很,引得围观的老师一阵大笑,其乐趣不亚于看钢管舞。
我来劝架,倒拿我说事,这架劝得太没意思了!范秋生讪讪地离开,回了宿舍。
六月底的晚上异常炎热,宿舍里又没有空调,范秋生感觉很不舒服。他冲了个凉,感觉好受了一点。
今天一天都没有给易歌打电话,不知道情况怎么样?杨含紫不会因为恨我,向政府举报我吧?花白女人家那么偏僻,朗县的计生干部应该查不到吧?……躺在床上,范秋生开始胡思乱想。
唉,算了算了,不想这些劳什子问题了。高考大获全胜,又有梅姑姑帮我,副校长职位肯定没得问题。转到这个问题上,范秋生的心情开始愉悦起来。迷迷糊糊中,他闭上了眼睛。
“呜呜呜——”突然,一阵哭声传来。
范秋生睁开眼睛,看着黑魆魆的天花板!
我是不是在做梦?范秋生使劲辨认了一下,又使劲掐了一下大腿,感觉有痛感。
“呜呜呜——”哭声越来越大,好像是从走廊上传来的。
范秋生惊坐起来,尖着耳朵,仔细辨认了一会。可以百分之百确定,哭声是从走廊上传来,我不是做梦。
“谢永福,你回不回?你不回,我抱着咪咪跳楼了!”
不好!范秋生惊呼一声,从床上跳下来,扯亮灯光,光着脚板跑到门前,猛地拉开门。
门的右侧栏杆前,杨海英站在那里,怀里抱着咪咪。
杨海英真的要抱着咪咪跳楼!范秋生心头一颤,顾不得多想,冲到杨海英一侧,猛地一扑,将她扑倒在地!
杨海英发出一声尖叫,手机脱手,跌落在地。
杨海英挣扎着要爬起来,范秋生担心她干傻事,将她死死地压在身下,大声吼道:“孩子是无辜的,你没权利这样!”
“我要让你断子绝孙,我要让你断子绝孙!”杨海英一边狠命地抓着范秋生,一边哀嚎。
范秋生不敢松手,只能任由她抓着。他忍着疼,说:“杨海英,如果你没法跟他过日子,就离婚,不要害了咪咪,她是无辜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