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宪苦笑两声:“蜀中军力有限,大将军却能于此时集兵三万前来助战,可见朝中对此事的重视,大将军何许人也,丞相之遗托之人,怎会不明白鹬蚌相争的道理,然而,蜀吴间,此消彼长之势,若想保持蜀吴之间的战略平衡,则需要以战代和,此刻的孙权,早已经丧失了心智,一个满怀仇恨的人,没有什么能比打醒他更好的办法了,如我军大破陆逊,如此才能确保东线之安宁,北伐大业才能延续。”
陆黎沉默了。
罗宪心中,有一整副战略构图,而蜀吴之间的摩擦,在他的心中,不过是群沙一粒,沧海一粟罢了。
陆黎猛然觉得自己很肤浅,某些时候,我们沉醉于事物的表面,却未曾深入了解,徘徊于外层...可悲可泣。
对吴战争,非打不可,因为此时,我如忍让,则敌人突进!
陆黎不禁内心惭愧,恭敬道:“在下肤浅至极,上将军之略举世无双,在下自愧不如。”
罗宪很爱怜地笑笑,鼓舞道:“如我大汉再多些如你一般的年轻人,何愁大业不成?连吴庭的顾雍都舍命救你,还有什么是不可能的?”
陆黎笑笑,谦逊道:“不曾想,建业之臭事竟传至蜀地,在下惭愧惭愧。”
罗宪笑了笑,吩咐道:“闲话且少言些,陆逊的前军已经进抵夷陵,临江寨之军士,一万两千余人,已经于秭归南寨驻扎,你之部下已等候多时,速速回营吧,待我等大破吴军,把酒还蜀。”
陆黎满眼热泪,激昂道:“谨遵上将军军令,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言罢,即出。
而位于江陵城中的陆逊,正处于深深的纠结之中,手里掌握着七万精兵,却感受不到一丝心安。
朝中已来了数十封加急信件,所言皆是反攻秭归之书,一时间,余地不大的案牍上堆满了公文。
陆逊心中烦闷,一向内敛的他,如往常一样,自己独自一人,于府中思虑。
为了迎合孙权的意思,陆逊遣了一支先军,赶往夷陵,且密切注意蜀军动向,自己则手握大军,按兵不动。
他不敢动,北边的司马懿,一直虎视眈眈,谨慎过人的陆逊怎会不明白这个道理,自己遣大军伐蜀,靠单军难以获胜,若倾城而出,则后方不稳,孙权军令履至,犹如将陆逊架在火上烤。
又过了三日有余,陆逊仍然按兵不动,他意识到了一个问题,蜀军占着秭归,既无进军之动向,又无退兵之征兆,而自己屯于城中的几万士兵,整日徒耗钱粮,而公安一地自官军走后,水匪泛滥,百姓民不聊生。
建业之孙权,听闻陆逊仍未动兵,心中大怒,立刻遣特使往江陵,下了一个死命令,乃令陆逊,三日不至秭归同蜀军决战,便罢撤陆逊,夷灭九族。
陆逊没办法,这才领着先军缓缓出城,三日之期限,乃是能拖延便拖延,因为他的心中很清楚,蜀吴之间,两败俱伤,曹魏得利。
作为一方统帅,陆逊以沉稳善守而闻名天下,不曾指挥大规模进攻战的他,此刻面对的已经不是当初连营百里的刘备,而是蜀军新生代将领罗宪。
罗宪之排阵,很明显,只占大路,避开丛林,江岸设哨,步步为营,吴军探哨查探,从永安至秭归,一路上驻扎着不可胜数的蜀军。
陆逊便知,此战,便是你死我活之战,不拼个胜负,谁都别想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