船家激动的眼神很快暗淡下去,一时半会吭不出声。
陆黎知道船夫心中所想,乃是忌嘴,如言向往刘皇叔,自己若是吴军,便有杀身之祸,反之同样。
陈记一个不耐烦,拍案而吼道:“船家,你怎地是瞧不起我们哥俩吗?为何顿哆而不言?”
船夫吓得一个激灵,连忙答道:“刘皇叔大仁大义,君子也,我荆襄九郡的百姓,无不爱戴刘皇叔。”
“哈哈哈。”陈记顿时哈哈大笑。
陆黎挪出凳子,供船夫坐下,伴着昏黄的灯光,陆黎看见了船夫数十年来历经风霜的沧桑面孔。
他的肤色不知是否乃是光线问题而显得蜡黄,脸上尽是皱着的死皮,眼睛深深凹陷进去,双手已经瘦成了皮包骨。
这一幕使得陆黎十分心寒,陆黎问道:“船家,你...想念曾经的荆州吗?”
船家仰起头,反问了一句:“大人的意思是?”
陆黎遂直言相告道:“我等是益州而来的使者。”
船家顿时激昂起来,颤巍道:“你们...你们是汉军?”
陆黎笑笑:“正是。”
“谢天谢地,谢天谢地,今日总算让我碰见了,方才一子之说,乃是谎言,事实上,我有两个儿子,皆投奔刘皇叔,长子丧生于北伐,次子至今下落不明。”船夫含泪道。
陆黎遂恍然大悟,安抚道:“船家...既然如此,为何不投奔川蜀,反在这荆州受这等委屈?”
“江上封锁的紧,即便是投奔了,也是难民,难不成天子会专门为我安排出一亩三分地?”船夫摇摇头。
陆黎连忙道:“船家,我乃是汉庭安国将军,此番来吴密谈,待我等抵达后,你便回家,收拾东西,将家人一同迁到这船上,带我等完命归来,即带你等入蜀。”
船家微笑着摇摇头,苦道:“老衲多谢了...只不过,荆襄,是我等世世代代的家乡,我等岂能弃故里而去。”
陆黎一想,古人的家乡观念很重,绝不轻易迁居,也不便多劝,同时了解了一点,荆襄九郡的人民,无不期盼着汉军攻来。
南望王师又一年。
陆黎下定决心,不久的将来,势必率领铁骑,血洗江南。
又一日,约半日,船夫将陆黎二人送至建业,陆黎于舱内匆匆向船夫告别,船夫含泪送别了陆黎,分别前,陆黎将随身携带的钱与之。
一上岸,就碰见一吴将引百人而来,气势汹汹地将陆黎,陈记二人围住,见到二人戎装,大喝道:“你二人便是蜀国使者?”
“你是何人?”陆黎反问。
那人吼道:“我是军前副将朱瑾。”
陆黎哈哈大笑道:“在下资历太浅,不曾听说。”
朱瑾自知被羞辱,倒也不生气,如果一个副将都能闻名天下,那还要名将做什么?只是心中暗道:“谈判而不派文官,莫非别有所图?”
按照指令,朱瑾将二人带入宫殿,二人顺着直直的廊道,进入宫中,并没有丝毫的歇息,孙权直接召见蜀使。
陆黎,陈记二人遂以戎装迈上长阶,一步步迈入宫殿。
至宫口,陆黎停下步子,脱下步履,白袜以进,陈记如一。
殿内有两行人,左翼乃是武将序列,至少二十余位,右边乃是文臣序列,也有二十余人,长廊之上的尽头,左右有两根龙柱,其间后沿有一把金灿灿的龙椅,有一男子端坐其间。
在太监地传唤下,陆黎,陈记入殿,气宇轩昂,震惊江东文武。
上前后,陆黎方才正眼瞧见孙权,实在是风度翩翩之人,浑身环绕着帝王之气,隐隐透露出一股英气。
五十有二的孙权仍旧精神饱满,风光旖旎。
陆黎,陈记二人跪下而拜:“参见陛下。”
孙权一抬手,沉道:“平身。”
二人遂起,理了理战甲,目视孙权,紧盯不放,眼神中充满了杀意,孙权被这么看着,心中不自在,乃开门见山道:“你们蜀国竟然还敢派人来,是嫌孤好欺负吗?弑我国民,占我土地!莫不是欺人太甚?”
陆黎嘴角微微颤动,反问道:“陛下可知乃是孙将军挑衅在先,率先攻我城池?”
文官之首张休走出一步道:“笑话!你蜀国遣军袭击我建平,世人皆知乃是故意之举,早有预谋,何谈我方寻衅在先,在我看来,不过是趁乱割据的一句托辞!按我之言,应当遣大都督陆逊,立刻发兵攻蜀,一举拿下成都!”
陆黎斜眼望去,见一宽袖儒生侃侃而谈,心中愤怒,轻蔑道:“足下是何人?”
张休瞥视了陆黎一眼,高昂道:“我乃张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