耳听破风之声呲响,顷刻间那野兽便要毙命,哪知从旁忽得闪出一条身影,挡在灰狼身前,一声轻吼,已被暗器击中,撞上身后灰狼,掉落在地不动弹了。黄一敬收手隔空仔细一看,是狼群中另一匹黑狼,竟舍身挡镖,将头狼救了下来。
“黄大侠!”身后呼呼啦啦叫声传来,客栈掌柜带着五六个伙计跑了过来,喊道:“出什么事了?”
“像是几匹野狼伤了人,我料理一下。”黄一敬指了指狼群,掌柜的顺这望去,只见一匹狼已被击倒,血流了一地,其他狼群竟也没有四散逃开,一个挨一个,将受伤的头狼和死掉的黑狼尸体围了起来,龇牙咧嘴,凶恶至极。
“哎呀我的妈!这可如何是好!”掌柜见状,不由得倒退几步,吓得脸都青了。
“不必惊慌,待我再发几镖,一个个全收拾了。”黄一敬说罢,便又掏出几枚暗器,瞄着那几匹狼便要出手。
“使不得!”掌柜跳上前来挡在黄一敬面前,拉住他的手喊道。
黄一敬不解,可还未等他开口询问,只听见狼群里传出一阵叫声。再看去,原是那领头的灰狼昂头嚎叫,余下几匹狼也全都跟着悲号起来,气长而幽诡,颇为瘆人。几声过后,几只个头稍小的狼叼着衣物,两只稍大个的狼咬着死去同伴的身体,拖着便往林中退去。
黄一敬见狼要跑,扒开掌柜便要出手,镖还没拾起,便听见后面传来哈哈两声干笑,一人从二楼窗户上纵身跳下,轻身落在身前,正是张之善。
“黄兄什么雅兴,大晚上竟在这里射镖,有什么好功夫非得晚上练几手,不怕哥几个偷学了去?”张之善笑道。
黄一敬抬头看了看窗户,几人正端着酒杯,笑嘻嘻看着自己。张之善在近身处,他便收起利器,拱手笑道:“哪里话,我只是看有几匹野狼出没,怕它们伤了寻常人,便想着一并收拾了,没想在张兄面前献丑了。”
话没说完,他偏头看了看那群狼:其余几匹已消失于林中,只那头狼站在阴影边缘扭头瞪着自己,久不肯逃。
“这些狼可不能轻易动!”掌柜哀声说道:“您几位可是盖世的高手,恶鬼都不怕的英雄,杀一两头野兽只当是来耍。可这薄暮山的狼向来狡黠,灵气逼人。我们这客栈地处孤露,惯其袭扰久矣,今日打死一只,待您走后,只怕这凶兽结群报复,毁财伤人,到那时可如何是好?”言罢,掌柜望着林中,几欲落泪。
“有什么话,进去再讲不迟!”张之善捂了捂领襟,拉着黄一敬说道:“山里夜间竟如此之凉,攒一点酒气都被吹跑,看你如何赔我!”说罢便领着众人往回走,黄一敬再回头看林中时,早已没了狼的影迹,他也只好跟随众人进了客栈。
黄一敬见众人皆是满脸愁容,不禁有稍许过意不去,他唤过掌柜,从怀中掏出两锭碎银,说道:“掌柜,这里有几两银子留给你们,一来感谢盛情款待,聊作房资。二来是我本不知你这里的祸害干系,杀它一头狼,怕给你们招惹麻烦。我见你手下伙计都身强力壮,这剩下的钱,或造或买,与他们添几口趁手的兵刃,若是狼群真来寻仇,正好做个防备。”说罢,便把银子往掌柜手里塞。
掌柜见着这银子,像见了烙铁,面带惧色,双手躲来躲去,怎么都不肯接,只听他急道:“黄大侠使不得,客舍接待,这都是主家安排妥当的事,尽力服侍乃是本分,这钱要收了,只怕要被抽筋扒皮。您快快收起来,莫再害了小人!”
黄一敬见掌柜只差往地上跪,心想没见过做生意的客气到这地步,见了银子反而躲,郎家管教可见一斑。那边张之善急急催着他上楼,上前来抓起银子胡乱往黄一敬身上一塞,便携手踏梯上去了。
回到酒桌前,各位免不了调侃几句。待众人正说笑,掌柜招呼伙计换下残羹,未几,又摆上两桌热腾腾菜肴,惹得大家伙酒意大发。待吃喝尽兴,已是后半夜,众侠客回房歇下,并无他话。
是夜入眠,黄一敬辗转反复,睡得极不自在。待他入得梦来,只觉身处老林之中,阴风刺骨,远处哀嚎四起,耳边低语阵阵。他四肢被困,难以挪动身体,开口想叫,舌头却似打了死结。正当浑浑噩噩之时,一阵腥风吹过,吹散光亮,暗中见得一对红烛飘近,绕着自己晃过两圈,再瞧时,却是一双巨眼紧盯着他。
黄一敬惊觉而醒,兀自心惊,躺在床上大口喘气。稍缓过神来,转身时,忽看见床头站立一人影,正面朝自己,一动不动。惊骇之下,他轻呼一声,一跃而起,两招弹腿踢出,却落了个空。等他点起火折,才看见房间里空空荡荡,哪有半个人影。
‘嘭嘭嘭’。隔壁传来一阵敲击,张之善住在隔壁,估计是听见这边吵闹,怕是有什么事,问询一下。黄一敬也在墙上敲了三下,示意没事,这才又回床上坐下,一摸头,早已是大汗淋漓。
这边刚坐稳,突然见得门外一个人影不紧不慢走过。黄一敬慌忙跳起,矮身移步门前,将门扒开一条缝,往外探视。只见一肥胖身影背着身子在廊中来回晃荡,衣衫不整,步履蹒跚,看身形应是曹兰生。
黄一敬心中奇怪,推门出去,拍拍他肩头,轻声说道:“兄弟!这么晚了,怎么还有兴致在门口散步?”曹兰生被他一拍,慢慢转过身来,也不理会黄一敬,又径自走开。黄一敬再仔细端详,才发现此人双目紧闭,呼吸浑杂,虽是自行游走,人却根本仍在沉睡之中。
黄一敬见曹兰生梦行痴呓,不敢轻易唤他醒来,便扶着这身肥肉慢步往他客房走去。路过边上房间,只听见震天鼾声从里传出,如金鼓齐鸣,窗户纸都吹得簌簌直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