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第六十一回 不惜歌者苦,但伤知音稀(下)(1 / 2)卫渔1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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曹丕久坐高台,见得军士将命犯们自囚车里一一解出,押跪在台下,阳光猛烈、秋风稀疏,始终不见乱尘现身,心口吊着的那口惊气稍稍放下了些,他环顾四周,但见得下首坐着的弟弟曹植大口的吃着酒,间或间轻轻叹出声来,他内心狂喜,有意揶揄曹植,笑道:“子建,你素来文采了得,闻见今日盛况,何不赋诗比兴,以助父亲军威?”曹植一向率性,摇了摇头,苦笑道:“天下未定而斩名士,朝堂、山林俱为心寒,由此治国失仁、治人失心,何来的军威?又何来的采兴?”曹丕与他争斗了已有数年,早已习惯了他的言语,只是笑道:“子建,难怪父亲说你只有空才、却无实干,东西二周、王莽等辈以妇人之仁失国,岂久远矣?便是当今刘汉,嘿嘿……你久溺酒乐、不知政事辛棘,也就只限于此。”曹植自罚了一杯酒,笑道:“大哥,我素来不如你,世子之位,我全不与你相争。只愿咱们兄弟和睦,君不见河北袁绍死后,袁谭、袁熙、袁尚三兄弟不和,自相攻杀,让父亲他们趁了空去,如今早已身入黄土,教天下人耻笑。大哥你有经世之才,缘何与我一般的计较?华佗、许邵、祢衡、嵇康等辈,率性真诚,言语确实放纵无稽,但罪不致死,若大哥能网开一条生路,子建愿自囚三年,更与外界游子断交,一人都不会往见。父亲便是相问,我也会称病相瞒,只盼大哥发了善心,饶了他们。”曹植越是低头服软,曹丕越是得意,又觉曹植假仁假义、不似父亲曹操那般威严刚断,却奈何父亲偏爱于他,心中一个劲的冷哼,脸上却满带着笑意,缓缓说道:“子建你这是说的什么话?你我骨肉至亲,如何有阋墙争斗之说?华佗等辈大逆不道、意欲谋反,此乃诛九族的大罪,我便是念及兄弟之情,知道你与他们交好,才是饶了他们亲眷朋友的性命,做大哥的帮你帮到这个份上,你不念我的好便是罢了,怎么还说这些教大哥伤心的话来?”曹植将酒杯高举,连饮了三杯,说道:“子建承蒙大哥心意,就此拜谢。更望大哥网开一面,免了他们死罪,大哥的宽容之情,子建没齿难忘。”他生怕曹丕不允,全身躬伏于地,曹丕瞧在眼中、乐在心里——曹植啊曹植,世人都说你任性豁达,又说你才华横溢,今时今日、又是如何?你我争储,求的便是生死在手的权利,我今天若不杀了他们,将来谁要还敢跟着你、可就要掂量掂量自己的头可受得了这一刀了。嘿嘿,你既已低头,我更要你匍匐于地,待得他年父亲传位于我,我更要加倍的折磨于你,谁教你自小便比我‘聪明’?学谁不好,非要学二叔那般的浪子,他都死了这么多年,你当真觉得父亲还会因兄弟之情选你么?”他心中龌龊,口中却是说得好听:“父亲以法治国,国法威严,谁也不得例外。子建,今日之事,非是做哥哥的不肯,而是不能。”他这般话说得断然,曹植已知再无转圜的余地,长叹了一口气,悠悠道:“高树多悲风,海水扬其波。利剑不在掌,结友何须多?不见篱间雀,见鹞自投罗。罗家得雀喜,少年见雀悲……大哥,顾得志之况味,不过须臾。”曹丕不愿听他说这些期期艾艾的东西,陡然与身旁侍立的贾诩问道:“贾诩,时辰几何了?”

贾诩素以机变出名,追随曹操后,却少有出谋划策之处,便是用计,也无往时那般的狠毒了,曹操本就恼他害了曹昂典韦,便打发了他侍读曹丕。贾诩乐得清闲,但凡曹丕着他出谋害人,他便称病不起,不过他处世圆滑,颇合曹丕的性子,一时也是相安无事。这一次曹丕大举迫害异己,他亦觉大大的不妥,但他向来明哲保身,与华佗这些人又没什么交情,便连口都懒得开上一句。他知道曹丕性如烈火,便是劝了也不过是增他怒气,吃力不讨好的事他这样的聪明人怎会去做?只不过他早年与乱尘结识,觉得乱尘潇洒快意,又觉他所作所为皆是至情至性,早已心生向往,此刻他远眺茫茫人海,想的是乱尘早已到了许都,待会儿如那天仙般持剑飞上台来,救了众人、飘飘而去,世外高人的模样,向来如此。可梦即是梦,古往今来的囚场上,又有几个飞仙前来救人的?贾诩脑中想着十几年前长安凤仪上的苍苍旧事,脑中俱是乱尘拔剑四舞的英姿,哪里还听得到曹丕的问话?曹丕连问了数声,他才回过神来,说道:“回禀公子,巳时三刻。”曹丕点了点头,说道:“既要斩了他们,也不急留他们这一刻。”他若有所思,扭头转见身后,但见纱幔飘扬,却是空无一人。

曹丕垂涎张宁美貌已久,当日曹军攻破邺城,阵斩袁熙,在他府内得了甄宓、郭嬛,郭嬛说她主仆二人与他有夫妻之缘,他自然大喜,可恨的是,甄宓虽然名为其妻,自从邺城一别后、从不肯相见,他原亦想硬闯,奈何郭嬛武功高强,他连郭嬛一两招都过不了,又怎能靠近了甄宓?这一次杀人立威,甄宓陡然来了兴致,要与他相见,他怎能不喜上加喜?只是时辰将至,甄宓仍不现身,他又急又怕,却不敢生了甄宓的气来。

这一时,听得台下人声鼎沸,曹丕抬眼望去,但见两名女子在洛水间飞梭穿腾,这二人均是白衣白裙,当先那人更是一头秀长的白发,也不见她步履着水,只是那般的淡然前来,似凭水而立、御风而行,这般的飘摇清婉,宛若仙子。待得到了永始台前,她袖儿轻挥,露出如雪一般的皓臂来,身子缓缓而起,身旁彩蝶为其芳香所引,环绕其中,其人如出水芙蓉、又如流风回雪,飘然兮、淡雅兮,缓缓落在台上,坐在那轻纱后面,微风絮拂,如清云蔽月,教人看不清她的模样。但美景如此,天下女子早已失了颜色,怎及她万分其一。另一名女子没她那般出神入化的功夫,虽也翩然上楼、国色天香,怎么也没有她那般的清韵,这二人,便是甄宓与郭嬛了。曹丕本已瞧得极痴,又隔着纱幔、隐隐约约的闻道那幽幽的清香,形神皆醉。哪里还听得到曹植为甄宓所引,放歌道:“……其形也,翩若惊鸿,婉若游龙。荣曜秋菊,华茂春松。髣髴兮若轻云之蔽月,飘飖兮若流风之回雪。远而望之,皎若太阳升朝霞;迫而察之,灼若芙蕖出渌波。秾纤得衷,修短合度。肩若削成,腰如约素。延颈秀项,皓质呈露。芳泽无加,铅华弗御。云髻峨峨,修眉联娟。丹唇外朗,皓齿内鲜,明眸善睐,靥辅承权。瑰姿艳逸,仪静体闲。柔情绰态,媚于语言。奇服旷世,骨像应图。披罗衣之璀粲兮,珥瑶碧之华琚。戴金翠之首饰,缀明珠以耀躯。践远游之文履,曳雾绡之轻裾。微幽兰之芳蔼兮,步踟蹰于山隅……”今此一篇,洋洋洒洒千字,词采华茂、情兼雅怨,后世感其才华,誉为《洛神赋》。

甄宓听了这一赋,却连笑都不肯笑一下,只冷冷冰冰的说道:“公子情思绻缱,倒也是性情中人。”她话音虽冷,却是柔柔曼曼,似那黄鹂翠鸟,莺燕之间俱是慵懒伤心的况味,曹植乃是才性中人,并不答话,举杯邀向甄宓,连饮了三杯。

台下众囚中祢衡陡然大笑道:“这个小妮子,不枉是乱尘兄弟的有缘人,这些年来,风采更甚,我等死之前,能睹见如此风采,倒也死而无憾。”他说得有趣,众囚一齐大笑,想他们片刻将死,却能不惊不徨,闲雅风骨,可见一斑。许邵说道:“师弟,你一向喜欢骂人,怎得现在要砍头了,非但不破口相骂,还夸起人来了?”祢衡大笑道:“骂为欢乐、赞亦为欢乐。莫说我只有一个头,便是要斩我一百个头,老子我高兴就成。”众囚又是大笑,那阮籍高呼道:“曹丕小儿,我等命不久矣,奈何绳索绑缚,你有大军监斩,还怕我们跑了不成?”众囚又是一番哄堂大笑,围观的百姓仰慕他们名士风采,也是附和道:“与他们松绑!”一时百姓呼声,如那山呼海啸,由近及远,潮来浪涌,好不壮观。曹丕低头思了一阵,问甄宓道:“夫人,你以为如何?”甄宓冷冷道:“你乃许都之主,依你心意行事,何必问我?”她语气冰冷,犹带着寒意,曹丕不自觉的打了一个寒颤,大声说道:“来人,与他们松绑。”

众囚见绳索松了,祢衡又呼道:“既已松绑,奈何无酒?古语云;今朝有酒今朝醉,老子们片刻将死,黄泉下做个酒鬼也是不成?”华佗笑道:“你气血淤塞,到了地府下,可做不成酒鬼,只能是个病痨鬼。”祢衡也不生气,兴许在牢里与他骂得多了,只是说道:“酒鬼也好、病鬼也罢,兀那曹丕小子,快给爷爷们送些美酒来!”曹丕心道:“你们一会儿都成了死鬼,甄宓面前,我自要与了风度,便成全了你们!”遂又下令军士赐酒。

众名士一人一坛美酒,相互邀请,其况之盛,倒不似片刻之后将欲斩首,反似是今日月半中秋、众人引酒共欢一般,围观的人们,叹者有之、哀者有之、恨者有之、喜者亦有之,世情百态,莫衷一是。便在此时,陡然自人群中跃出数十个青衣人来,这些人原本带着圆头布帽,此时帽子拉垂直下,留下眼前两只小洞视物,他们暴起发难,顷刻已杀至囚场上。孙礼乃是领兵的良将,今日此景,他早有准备,当下调兵遣将,自己又亲身入场,大刀横砍,来拿为首的二人。

曹丕高坐在永始台上,原是有些惊慌,却听耳边郭嬛细声说道:“公子莫扰,有嬛儿在此。”曹丕心肠一向凉薄,听得这寥寥数语,心下大暖,伸手握住了郭嬛的玉手,郭嬛手儿只是稍稍一抽,便容他握在掌间,一种从未有过的感觉自她心头蒸腾而起。至于纱幔后的甄宓,却似将睡未睡、似醒非醒,侧卧着身子,单手提着酒壶,缓悠悠的喝着酒。

台上情意曼曼,台下已是刀光剑影,这片刻之间大军齐至,劫囚的数十位青衣人除了为首的二人武功精强仍与孙礼缠斗外,其余早已身死。这二人一个使刀、一个用枪,都是外门刚猛的路数,出手又快又很,打得那孙礼节节后退。奈何曹军众多,纵使孙礼武功不如,其他兵士从旁相助,盏茶的工夫,这二人已身中数创,不过片刻时分,便要死在众军之中。想来他们今日胆敢劫囚,自然是抱了死志,眼见同伴皆亡,自个儿也受了伤,索性一齐将帽子摔了,露出两张沧桑的脸来,华佗一眼便识出了他们,笑道:“周兄、裴兄,别来无恙。”这二人正是昔年司徒王允的护院周仓、裴元绍,这些年来他们奉承王允遗命,创立了钟毓会,乃是援引昔年管辂《毓秀赋》一文所托,会中人皆是武林义士,会中要旨便是保护世间的名士高人。这些人可谓“钟灵毓秀”,乃是天下运行的根基,保他们,便可保天道轮回、命数可期。钟毓会以王允为祖、蔡邕为宗,周仓、裴元绍二人虽是创会元始,却不愿自僭,这些年来在江湖上网罗人才,倒也有不少豪杰呼应。自从华佗等人被囚,江湖中人数次夜闯大牢,便是由钟毓会组织。可惜的是,江湖中人势单力孤,便是有心报天地,又如何与官府朝廷相抗?几次劫狱不成,会中兄弟折了十之八九,这一次众人心知难有其果,但各个不惧生死,在会中留了绝笔书信与武学心法,好教自己一门的武功不至于失传,这便一同慨然赴死来了。

眼下众豪杰均已身死,周仓、裴元绍二人又岂愿再是藏头藏脚,索性绝了生存之心,将面具脱了,好教世人领会得豪杰义士的悍意。孙礼与他们虽然为敌,但心中佩服不已,渐渐刀法放慢,招式间偶尔的卖些破绽,实是希望他们脱身走了。奈何周仓二人不依不挠,教他又气又急。但听周仓说道:“将军既有仁志,奈何随虎狼做伥鬼之事?”孙礼道:“兄弟既有武艺,缘何不肯投身朝廷,报效君国?”二人话不投机,遂不再答话,只在拳脚上见文章。他二人皆是使刀的行家,一对大刀舞得呼呼作响,每一招每一式都快准狠辣,若非驱动的内力、招式全不相同,倒似是一师所授。不过周仓刀法之外,更有一门鹰爪,二人斗了五十余招,孙礼渐是不敌,幸再有下属从旁助攻,将周仓给逼在台前石柱旁。裴元绍趁此杀到华佗身前,捞了华佗一把,急道:“华神医,快快助我。”华佗却只将酒儿欢饮,笑道:“你要我如何帮你?”裴元绍挑开数支长枪,更急道:“神医莫与我玩笑了,你再不出手,可真要死在这里了!”华佗哈哈笑道:“死便死了,有什么大不了?”群豪听了,轰然叫好,华佗见裴元绍不明其意,说道:“我一入牢狱,便知大限已至,想来武功无用,便将内力自散了……”裴元绍目露惊色,又去看嵇康、阮籍等人,但见众人面上筋脉疲软,俱是无了内力,心中大叹。他搠断了数枝长枪,但见高台上曹植自顾的仰头喝酒,心火大起,也不管他是不是曹丕,爆喝一声,提枪飞身而上、直刺曹植。眼见他跃过侍卫,杀到曹植身前。那郭嬛原要飞身相救,却被曹丕紧紧捏住了手儿,郭嬛霎时便明白了曹丕的用意,又见甄宓无动于衷,心底一声低低的长叹,只盼侍卫们能拦下裴元绍来。

曹植倒也好胆色,见得有人来杀自己,非但不惊不避,更是举杯向甄宓邀约道:“我见青山多妩媚,料青山见我应如是。嫂嫂,子建归去也。”甄宓似为他此句所动,啜了一口酒来,低低吟道:“埋骨何须桑梓地,人生无处不青山……曹郎,你曾说‘青山不改,绿水长流’,你再不来,青山已老,绿水该当何归?”曹植不知她口中所言的曹郎乃是曹乱尘,只道是说得自己,一时情难自己,自席间立了身来,提了酒杯晃悠悠的往甄宓走去,只盼能见得她的笑颜。可手儿刚将纱幔揭了一丝缝隙来,轻轻瞥见甄宓脸上挂着泪水,如雨后的荷花,白白美美、清清冷冷,惹人怜叹。甄宓衣袖稍是一抬,纱前罡风大起,曹植脚步本就虚浮,被甄宓这一推,竟从高台上滚了下去。

台阶漫漫,曹植身子一步步跌落,本应是狼狈至极,却因由见了甄宓含泪的美貌,心中温暖,全然不觉身体的疼痛,待他回过神来,却是一张不输甄宓的丽容,但见得这少女娥眉淡扫如烟、眼神清澈似水,娇唇艳红、肤如凝脂,腰肢纤长,动静之间,自有一股清灵气。曹植自是识得她,唤道:“烟儿,你可回来啦?”紫烟嘟着嘴儿,不与他说话。曹植又见她柳目微肿,牵住她的手儿,柔声道:“烟儿,你怎么哭了?这大半年你跑哪里了?做哥哥的找你找的好苦。”紫烟毕竟只是个十几岁的少女,听得这般的轻音询问,再也止不住泪水,伏在曹植胸膛上,呜呜的哭出声来。曹植大得她三两岁,一直将她如妹妹般照顾,从未见过她如此伤心,猜测是春心初开、伤了情念,只能一手抚着长发、一手轻拍后背,劝慰道:“莫哭,莫哭。”

洛水间,乱尘头戴着斗笠立在一处小舟上,洛水轻摇,四周渔民山呼,众人全将眼光放在高台争斗上,又有哪个注意到这万千小舟上立着的一个的闲人?人音虽是沸腾,但台间言语种种,他都听得分明。自阴山地牢出来已是多日,若当真是运力飞奔,阴山至许都,不过是半日光景,但他心念已慵,又不愿沾染尘事,这一路上走走停停,且醉且归,那紫烟后来居上,他又隐在暗中保护,出手驱退了数波强人,不过他武功高极、绝极,管你千军万马,举手抬足只须袖子轻扬,常人看了,倒不似武功、乃是仙法使然了。他原想遮住了面容,将华佗等人救了去,但怎料张宁现身如此?方才张宁、郭嬛自洛水间袅袅而来,他瞧得分明,亦是瞧得伤心。这些年来,他也曾扪心自问,对得张宁有无真情爱意。当年种种,他眼中只有师姐,全然不知人世美好。这些年来自问自拷,他终是明白,张宁一人,亦是他心头深爱,只是昔时旧缘未断、今日新爱已至,你教他如何割舍决断?他这一生,常被老天爷玩弄,已是极倦极乏……今时今日,他最牵挂的只剩两个人,便是张宁与紫烟,曾今种种,他多想跃上高台,掀开了纱帐,走至张宁面前,捧住了她的脸儿,替她揩去了脸上的泪水,柔柔的说一声:“抱歉。”仿佛如此,这一世与张宁的伤,便可就此烟消云散。怎奈何,曹植的一句“嫂嫂”,叫他心灰意冷,乱尘本是正人君子,张宁既已嫁为人妇,他又如何能违礼背纲?一时伤心,又见紫烟伏在曹植怀中,二人神态亲昵、犹似情侣,教他心中如有千万把刀儿齐刺,不由得头昏目眩,怔在舟上。

乱尘正出神间,陡然听得四周众人惊呼,片刻后又是万籁俱寂,那熟悉的幽香搅扰着鼻孔,牵动心底的情丝,教他不能抬头相见,但闻甄宓颤悠悠的问道:“曹……曹郎,是你么?”乱尘眼睛紧闭,索性将心横了,缓缓将斗笠解了,露出真面目来,众人只见他剑眉英目,一张脸英俊绝俗,虽是留着短发、身着粗衣,双鬓更是苍白,但此间潇洒卓立,天下已是无人可比。再加上他身前所立的张宁,当真是皓日明月、珠玉璧人,世间无双无对。他二人立在舟上,众人隔水相眺,但见二人一个英气勃勃、一个衣袂飘飘,俱是一般的姿神绝伦,宛如那画中人来到了世上一般,也不知是谁起了个头,道了一声“好”字,那“好”字如同山崩海啸,数万人争相夸赞,尤为奇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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