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第四十四回 燕赵悲歌士,难敌恶诛心(1 / 2)卫渔1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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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侯府中这座小楼的名字叫做“寄傲”。此时虽是冬雪纷飞、严冬森冷,但楼前的匾额经了下人们仔细擦拭、张灯结彩之后,却是大红一片,暖意分外的熏人。眼下黎明未至,大雪纷落、天色极黑,温侯府中的各楼各院俱已熄了灯火,乱尘就那样孤身立在这新郎新娘成婚的小楼前,任凭风雪如刀,刺目伤鼻,他就那么一直仰着脸仔细地看着这两个字——“寄傲”。

乱尘脸上突然露出了一丝无以自拔、无法言状的苦笑:寄傲天下、怀拥红妆,大师哥你可好生的让我艳羡,你与师姐自幼便青梅竹马、两小无猜,眼下历经分别离难,终于喜结连理、成双入对,若是师父与二师哥在此,也是要止不住欢喜的罢?可为何我非但不感欢喜,反更觉得心中的伤痛难忍,就是连看到这“寄傲”二字,却没来由的想起“落花”来?是了,流水有情、落花无意,这傲字非但无从可寄,更是要低到尘埃、疼到骨髓里去了呢——哈哈哈哈,曹乱尘啊曹乱尘,人生向来不皆是如此么?——可是,为什么我的心口,却这般生生的疼呢?

风雪更紧,他却一直立在窗外一动也是不动,兴许因他的心与身皆是凉了罢,大雪落在面上、脖间,半点也不肯化,不一会工夫,便被这铺天盖地的寒雪落成了一个雪人。

此时这寄傲小楼的木门却吱呀一声轻轻的开了,只听那人在小楼前的雪地上缓缓的行走驻足,足音窸窸窣窣,走不多时,呼吸便已不畅,复又是走回楼下,但听得那人轻轻一咳,显然是个大病初愈的女子,乱尘心中不由得一喜,新婚之夜住在这寄傲楼中的女子不就是师姐貂蝉么,一喜之后、心头又是一寒:“乱尘啊,你便当自己已经死了罢,何必又来叨扰师姐的良辰美景,惹得她徒增伤心?”念及到此,遂是强忍住心头的伤心,紧咬着唇角,连呼吸都屏住放缓,生怕被貂蝉察觉了,可他心中伤极、悲极,身子不自主的微微颤抖,幸好天色漆黑、大雪积身深厚,貂蝉也不曾察觉这雪人有异。

“蝉儿,这外面雪大风寒,你伤势尚未痊愈,还是早些回楼中休息罢。”此时乱尘的双眼双耳均被大雪所掩埋,但仍是听得分明,正是他大师哥吕布的声音。只听吕布缓缓走到貂蝉身前,又听得衣物细细摩挲的声音,应当是吕布替貂蝉裹了一件御寒的厚衣。只听得貂蝉发出一声悠悠长长的叹息,那叹息极轻极轻,于这簌簌雪落之声中,却若洪钟大吕般敲在乱尘心头——师姐,你今日得嫁了如意郎君,又有什么伤心事呢?难道……难道你此时竟想到了我这个小师弟,想到了我思你慕你、求而不得的苦楚,想到了这些年来我夜夜难寐、辗转难眠的恋情,想到了当年常山上、桃园中的桩桩种种来了么?呵,曹乱尘啊曹乱尘,你在做什么黄粱美梦?师姐她自小就寄心于大师哥,又可曾对你有半点的情意?大师哥乃是盖世无双的英豪,你不过一个无形浪子,发什么痴要师姐于这新婚之夜想起你这个浑小子来?

又听貂蝉一声叹息,悠悠道:“大师哥你看这雪人……昔年常山之上,但逢漫漫雪夜,尘儿一定会邀我院中嬉玩、堆那雪人,可如今……”她说到此处,已然哽咽,显是伤感乱尘那日在凤仪台上为自己身死、现在又缅怀起年少时的时光,不免伤怀。

“师姐……师姐!你果真还记得我这个小师弟!”乱尘心中不免大震,泪水盈满了眼眶:是了,人生能逢一佳人,佳人于新婚之时还能缅怀自己为她癫、为她死,曹乱尘啊曹乱尘,佳人如此相待,你夫复何求呢?”他刚要挣脱了身上的积雪,一如常山上的少年般跃将出来,与师姐她说上一两句玩笑话,却觉察一双大手按在自己双肩上,那双手宽厚有力,猜知是大师哥吕布,只听吕布劝道:“当年太师父曾言小师弟定要受那天劫,他这一生苦忧颇多,此时身死往生,倒也胜过在人间更受苦楚了……蝉儿,小师弟自幼待你极好,见不得你半点的伤心落泪,若是他泉下有灵,见你这样子的伤心作践自己,怕也要难过不已的罢。”

貂蝉哽咽道:“尘儿,尘儿……你怎生那么傻……人非草木、孰能无情,你待师姐千般好万般疼,师姐又怎能不懂?只是感情一事,勉强不可、将就不得,师姐的心早就许了你大师哥,又怎能对你有得半点的情分?”貂蝉这番言语,确是发自她肺腑之言,只是乱尘在世之时,她不敢言说亦不能言说,她是怕乱尘伤心下自寻了短见,此时以为乱尘已死,加之在这样一个风雪寒夜里,睹物而思人,方才吐露出积压在心头数十年的话来。她自言这么多年对乱尘毫无半分男女之情,乱尘听了又怎能不痛?一颗心直似被利刃一片片的割了般的疼。他大悲之下,身子不住的颤颤抖动,若在他日,吕布早已发觉,可现在白雪纷飞、夜色极黑,吕布与貂蝉二人又是缅怀伤情,倒是不曾察觉到藏在这雪人中微微摇晃的乱尘。

“唉!”只听吕布重重的叹了一口气,喃喃自语道:“……回首向来萧瑟处,也无风雨也无晴……小师弟,你若是泉下有知,莫要怪你师姐,且将你这一生的哀愁痴恨都算在我这个大师哥头上罢……”他话音未完,却被貂蝉的酥手掩住了口嘴,听得貂蝉泣声道:“大师哥,莫要再提这些怪谁、怨谁的话了……小师弟,师姐此生亏欠于你的,真是无法还、还不起、也不能还了,若真的有来世,师姐为你做牛做马也好、做奴作婢也罢,将这些年来你为我受的苦楚尽数还了你……”

乱尘的热泪早已有如泉涌,他怕那热泪融了冰雪,不由得紧闭了双眼:师姐啊师姐,我贪恋你多年,你纵是不能爱我,但也当知我才是,我乱尘何许人也,又怎是那种需人报答的世俗登徒?——“人生天地间,忽如远行客。当时明月在,曾照彩云归。”……这人生天地,最苦最痛的便是彩云不知明月意罢?

乱尘藏于雪中暗自神伤,吕布于貂蝉二人却丝毫不知,此时天地静籁,只闻貂蝉丝丝微微的吐气呵兰声。良久后,乱尘忽觉身前有人在自己胸口以指写字,那人手指微颤,指上糯软无力,乱尘猜知便是貂蝉,他双目虽是不能视物,但自幼饱读诗书,仍是能从貂蝉缓缓的指画中辨析出她所写的那七个字——“千与千寻千般苦”,只听得吕布微叹一口气,亦伸指在自己身上写道——“一生一世一双人”。

好一个“千与千寻千般苦,一生一世一双人”!乱尘心中酸楚难当,只觉天旋地转,想必此时大师哥与师姐正相视而笑、莫逆于心了罢,这世间的至欢至喜也莫过于此了罢!这天地悲寒中,乱尘已再无贪生之心;这寄傲婚楼前,他已再不能待得片刻分毫。他心中甚想从雪中飞身而出,连回头都不去看师姐一眼,也许,这样决绝而走,师姐便不会心觉亏欠罢?可怎生一步也不肯移动,似立定在这皑皑白雪中一般?是了,师姐既已以为我死在凤仪台上,是为她而死,我便做那无耻小人,藏形于世,好教师姐此生此世都记得有我曹乱尘,有我这个当年曾念她、想她、爱她、怜她的小师弟罢?

他正犹豫不决间,正听吕布微声唤道:“蝉儿……”“嗯?”貂蝉轻轻应答了一声,那糯软的声音中又带着娇羞甜蜜,引得乱尘又是一番心动心痛,吕布又道:“听闻左慈师傅在江东现身,与那于吉道人参理论道,若此间凡事能了,我们便去拜会他老人家罢,他老人家若是知道我二人终是成了亲,定是要欢喜的罢?”貂蝉俏脸更羞,声音细不可闻:“依大师哥便是了……蝉儿都听你的……”

不一会儿,只听吕布貂蝉二人脚步细微,越走越远,木门吱呀一声轻轻合上。乱尘方从雪人中轻声挣脱出来,对着寄傲小楼躬身三拜,头也不回的出了长安城,往东南方向,怅然行去。

当时,天地黯淡,雪辉遍地,映着这寒夜中他风雪一般的愁容悲色。

这本应寒冬腊月的黄昏,长安城中却是火光耀目、兵马铁戈,处处传来哭喊呻吟之声。城中的大街小巷,时有匈奴骑兵在其中手持着带血弯刀策马疾奔,时有老人儿童死于东瀛忍者利刃之下,时有婢女妇人被西凉精卒揽在怀中大声的哭喊挣扎。这千年古城、悠悠渭水之畔的大汉国都长安城,早已是火光一片,街巷青石路的缝隙间鲜血已泛流成河,处处可见残垣断尸,直如人间炼狱。

凤仪台上寒风凛凛,王允与蔡邕二人却是立在凤仪台的正心迎着那寒风而立。台下杀声震天,汉军与匈人的尸首已然堆积如山。眼见左贤王所率的匈奴骑兵愈来愈多,任吕布、张辽、高顺等一干汉将奋力砍杀,奈何贼兵数十万之众,似那大海潮流一般从四处涌来,杀之不尽,纵是吕布等人武功盖世,于这千万大军中,又如何能与之相抗?斗不多时,吕布张辽等人便身遭多处创伤,帐下本就不多的军士也是死伤殆尽,汉军自长安城破,且战且退,此时已不足百人,被压在这凤仪台上,四周数万的匈奴骑兵,将他们围在垓心,左贤王更是龟缩在大军后,遥遥相望着凤仪台上。

但见汉军之中,有两名女子盈盈弱弱,似娇花嫣落,一个美艳不可方物、一个愁色难掩丽容,端端是两个人间绝色。左贤王虽然妻妾成群,不乏各族各色的美女,但与这凤仪台上二人相比,直如土鸡遇凤凰、瓦砾逢珠玉,乃是天上人间之别,他本就好色异常,见这女儿殊色,知是司马懿等人所言非假,心中更是大喜,口水止不住的流下唇边,只恨不得现在就将这两名女子抢了、行那无耻龌龊之事。他心中欲得美人,自是催促账下骑兵猛攻,但见他扬鞭一挥,猖狂笑道:“女的留下,其余的汉人统统都给本王杀了!”

吕布心中虽是恨那左贤王的无耻狠毒,但眼下大军当前,他也奈何不得,只是将手中的方天画戟急舞、斩了数十人后,从血路间奔上凤仪台,对王允、蔡邕等人急声道:“二位岳丈,此间不可久留,待奉先杀出一条血路,您二老带了蝉儿、蔡琰等人,速速走罢。”王允面容却是身为平静,似乎不曾听到吕布所言一般,吕布又是急道:“父亲!圣人云:君子报仇,十年不晚;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若您今日陡然身死,于这巍巍大汉又有何裨益?!”

“唉!”王允悠然长叹一声,更不言语,蔡邕与他对视一眼,也是慨然一笑,拉过貂蝉与蔡琰,将她二人的玉手交到吕布手上,吕布脸现疑色,急问道:“父亲!您这又是何意?!”蔡邕尽力大笑道:“管庐主诚不我欺!你早已算得我与王大哥只有半年之命,却说我二人尚有一年生期,不正是要我二人为家国天下鼎力而为么!……我蔡邕苟且半身,却徒具清流虚名,更不曾为民为国出得半分气力,今日但求为国徇身,方不教这班蛮夷狗辈小瞧了我们汉人的忠烈之心!”

“父亲!”吕布急的大呼,蔡琰、貂蝉二人闻言更是当即跪下身来,低低的垂泪泣哭,蔡邕脸上老泪纵横,伸手轻轻抚去了蔡琰、貂蝉二人面上泪水,柔声劝道:“蝉儿、琰儿,莫要伤心,爹爹但求一死……你娘在阴间待得久了,爹这把老骨头也早该下去陪她了……”他话未说完,已是哽咽不能再言。

此时又听张辽一声闷哼,他一向沉稳,此时发此闷哼,显然又是受了甚重的刀伤,吕布抬眼四望,眼见汉军皆数阵亡,死状惨烈,只余凤仪上的十数人而已,更是急火攻心,见劝解蔡邕不成,又去劝那王允,道:“父亲!走罢,再不走,就没机会了!”王允仍是不理。他眉头一横,大声令道:“张辽,你挟王司徒;高顺,你挟蔡侍郎;其余诸位兄弟,随我一同杀出城去!”

张辽闻言便跃上台来,对王允道一句:“司徒爷,得罪了!”,正要挟了他而走,却听王允一声大喝:“住手!”王允此音甚大,显然用尽全身之力,更是饱含一腔热忱,其间孤愤忧国之心昭然,连台下疾攻的匈奴骑兵都被他这股豪气所感,攻势暂缓。

只见王允拉过蔡邕,二人朝着小皇帝早先时分出城的东北方向恭恭敬敬了行了三叩九拜之礼,方是朗声说道:“若蒙社稷之灵,得安国家,吾之愿也;若不获已,则王允奉身以死。临难苟免,吾不为也。吕布我儿,为老父谢关东诸公,努力以国家为念!”,蔡邕亦道:“大丈夫,自当如是!庸臣蔡邕,今日一死以谢国恩!”

吕布见他二人劝说不得,纵是现在将他二人强行带走,能否从万军之中脱逃尚且不知;纵是能安然逃身,他二人日后定会郁郁寡欢,还不如顺了他们心愿,成就了二人的万世清名,便领了张辽高顺等将跪身在地,磕头三记,恭敬言道:“二公社稷大德,我等今后自当铭记于心,就此拜过!”言毕,他左手将貂蝉揽在怀中,右手横持了神鬼方天戟,直面台下的数万匈奴骑兵,悍然大笑道:“来罢,匈奴狗贼,我吕布堂堂大好男儿,今日纵是身死,也不能教尔等小瞧了咱们汉人的胆色威仪!”他这番言说,已是立下死志,端端的是霸气骇然,那些匈奴骑兵饶皆是杀人不眨眼的凶徒,但也被他豪气所惧,这数万人马,竟是无得一人敢上前来。

左贤王为人下流无耻,向来以己度人,非但不觉得吕布豪气干云,却只觉他故弄做作,加上他早已一心想霸占了貂蝉、蔡琰,眼下见众骑兵不动,端的是勃然大怒,弯刀连挥,已是杀了身边的数名亲兵,口中暴喝道:“给老子杀!”匈奴骑兵惧怕他淫威已久,此时见他阵前杀人,不由心寒,便压下对王允、蔡邕、吕布等人的敬畏之心,纵马拥前相攻。

看那时,万马奔腾、万刀挥舞,呼声、喊声、杀声交织成一片,这数月前乱尘曾血战至死的凤仪高台又陷入了那腥风血雨中。刀光血影里,只见吕布横持着那把神鬼方天戟,在人群中纵横砍杀,一把画戟直舞得金光飞舞、血水四溅,身后张辽、高顺、侯成等将各带了子侄女眷随在他身后,直如一条血龙,在刀光剑影中往长安城东门方向杀出。走不多时,但听貂蝉一声惊呼:“琰儿呢?!”吕布等人这才发觉乱军厮杀之中,已失了蔡琰,抬眼一看,却见蔡琰立在蔡邕身后,对着自己微微一笑,那笑中含泪,似是在说——大哥,姐姐此生孤苦,你一定要好好的待她,妹妹愿你与姐姐白头偕老……我蔡琰孤身一人、了无牵挂,这子女尽孝之事,便让我蔡琰陪在父亲身侧、看这大汉的最后荣光罢……

吕布心知现在情况危急,自己若是再返身上台援救蔡琰,非但救她不得,就连貂蝉、张辽、高顺这一干人等皆要死在这乱军中,当下心念一横,不顾貂蝉的嘶叫哭喊,点了她哑穴,又撕下了身上的长衫,将貂蝉紧紧的缚在背上。

他一回首间,只见左贤王弯刀一挥,帐下的弓箭手便弯弓搭箭往凤仪台上激射,蔡邕于此时将蔡琰揽在自己身后,更与王允二人相视之后,双手相交紧握,齐齐发声大笑——他兄弟二人一生至交,今日终能死得其所,缘何不笑?只见利箭如雨、呼啸而至,箭雨过后,王允、蔡邕二公身上遍布长箭、已然气绝,但二公却至死都不肯跪倒于地,堂堂正正的立在那凤仪台上,双眼四目皆是圆睁,面上丝毫不露怆惧之样。蔡邕身后,蔡琰也伏在那利箭血泊中,不知是死是活。

吕布见状,仰头向天、狷狂长啸,发出一声声似笑又似哭的啸声,显然被这悲怆之景所激,更是化身为金光鬼神,在匈人中翻腾厮滚,麾下众将亦也是红了眼,各个愤声怒喝,随在吕布身后,似破涛劈浪般杀出了一条血路,直往长安城东青琐门而去。

而此时司徒府中,更有一众邪马台贼子围住了四门,隔着院墙,往府内不住投掷喂了毒的暗器飞镖,府内不时有人中镖,只是发出一声惨呼,便口吐黑血而死。司徒府守院的武师本就不多,此时被这帮邪马台的狗贼以数十倍于己的兵力相攻,自然不能力敌,护院武师之首的周仓见武师们越战越少,府中除了白日间前来避难的一众汉室大臣,会武功的已是寥寥数人。

周仓暗自心急,扯了一片铁板,挡在身前,对邓谡呼道:“邓谡、贾逵,你们带了诸位大人先走!”邓谡、贾逵二人皆是一愣,异口同声的问道:“那将军呢?”周仓又撩开了数只毒镖,大喝道:“你们快走,我与裴兄弟来拖住他们!”

他们四人都是江湖上闯荡过的血性汉子,王允、蔡邕临死前说的那番豪气干天的话他们说不出来,但在他们心里,只有做与不做、说与不说。眼下邓谡、贾逵二人见他心意已决,便也不多言一句劝解的废话,只是对他与裴元绍拱手一拜以表了敬意,转身对汉室群臣道:“诸位大人,且跟在下左右,咱们自后府走水路出城。”

“嘿嘿,后府水院?今日我司马懿要教你们上天无路、入地无门!”但听后府一人又率了茫茫多的倭贼飘然而来,那人且行且笑,甚为猖狂,笑声更是倨傲无比,让人不自在的难受。

周仓双手紧握大刀,与裴元绍相对点头一视,便飞身而起,只往那声音所来之处杀去!——既是江湖汉子,便是要这般说做便做;所谓草莽意气,便是抢先下手为强!

他二人身子悬在半空,却见有一道无比阴诡的黑光起于那人手中。二人定睛一瞧,却是一把通体乌黑的鹤羽扇,那扇子虽是修长窄细,只不过半两之重,风吹得起、落水不沉,但在司马懿手中舞动得却是灿烂如黑鹰盘旋,招式奇诡变幻之中更兼凌厉狠毒的歹劲。他二人上手只拆了数招,便知此人武功高出自己太多,现在与自己缠斗,不过是猫儿戏耍那临死的老鼠一般。他们这种男儿汉子,要杀便杀、绝不会皱半个眉头,见此人阴毒无比,周仓与裴元绍不由大怒,齐齐爆喝一声,刀刃拳脚招式攻的更急。

周仓与裴元绍双双酣战司马懿之际,邓谡、贾逵二人亦也是率着府中不多的侍卫与那些倭人战在一处。怎奈那倭贼众多,这府中卫士便再是义气填膺、又如何能与这天定死命相抗?

司徒府中,红梅墨兰错展,这一时皆被他们激战中的劲风摧折,纷纷飘落。司马懿仍是好整以暇,鹤扇左飞右舞,缠住了周仓、裴元绍,使他二人疲于应对自己的攻招、不得脱身,帐下的倭人除了十数名好手围攻了邓谡、贾逵为首的府中侍卫,其余众人自是见机持刀杀入了汉室群臣中,如那野狼进了羊圈,直杀得血花飞溅,时不时的将这些大汉忠臣义士的鲜血撒在司马懿脸上。那司马懿非但不念这屠戮同族之凄惨,反是被这杀气所染,笑的更是猖狂,只听他道:“杀!杀!杀!要创我司马家的天下之世,一定要先杀尽了你们这帮前朝的旧物!”

司马懿说话时虽是故作潇洒,但吐词却是咬牙切齿,护府的卫士们又是焦急、又是莫名其妙,但见他丧心病狂得几成病态,直想叛军自哪里找来的这么个武功高强却心狠手辣的疯子?

他二人只是一分神,便被倭人钻了空子,倭刀刷刷连砍,已双双伤了他二人一条右臂,主帅失利,其余护府武士更是一一被诛。周仓、裴元绍二人应付司马懿本就吃紧,见得兄弟们越死越多,心急火燎之下招法更见散乱。司马懿要得便是如此,身子趁势而上,鹤羽扇化横为扫,疾斩他二人的心口。这司马懿前时曾与卑弥呼联手相攻乱尘,那夜乱尘立定身子一步也不曾移动、更是只出了一只左手拆解他二人联手,都不曾讨到他半分的便宜。倒并非是他司马懿武艺太差,只是那乱尘武功实在是高绝,现在更得了寞影内力、陆压飞刀,已是当今的天下第一人,纵是普净前来、左慈亲至,与他对攻相敌,胜负怕也只是五五之数。他司马懿乃是水镜先生司马徽唯一的关门弟子,自是得了水镜先生悉数相传了生平的武学绝技,须知那水镜先生乃当年的天下五奇之一,学识渊薮端的是一代宗匠,一身的功夫修为,自也是天人化境。眼下司马懿以他所亲传的高招绝学攻杀周仓、裴元绍,那二人又如何能敌?

眼见周仓、裴元绍便要被司马懿羽扇扫中,却听一人欺身而来,口中疾呼道:“仲达,扇下留人!”

那人来势甚快,话音未落,人影已至身前,双掌攻出,将司马懿的羽扇堪堪扫偏,替周仓、裴元绍挡了这致命一击。但显然司马懿这一扇中灌注全力,那人内力本就不如他,此时倾尽全力救人、加之又是自远处奔驰而来,挡了司马懿这一招之后,不免面色涨红、气喘吁吁。

只听司马懿嘿嘿冷笑道:“我当是谁呢,原来是大师哥呀。大师哥今日幸驾,师弟有失远迎,失敬,失敬。”他口说失敬,却毫无敬色,更是不容那人提上郁压在胸口的真气,掌扇齐催、凌厉相逼。斗不多时,司马懿招招都使杀手,那人只能左支右绌、勉强护住了周身的大穴不为司马懿所破。眼见那人危在旦夕,周仓裴元绍二人甚想上去相助,但怎奈刚才与司马懿一番剧斗、周身似快要散架一般,连勉力站起身子都是不行,又怎能上去联手相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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