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第二十四回 眼看春又去,翠辇不曾过(1 / 2)卫渔1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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乱尘痛的不能自已,仍是紧咬牙关,直要将牙齿咬碎,这才憋出话来:“古有肝胆之士,于江湖千万人往矣而不能摧……乱尘向来仰慕这慷慨豪气,今日纵是肝胆寸裂,也断断不肯伏降!”他既已打定死志,便拔出身后玄黑骨剑,以剑拄地,每走一步,便咯一大口黑血,往殿外行去——江湖夜雨十年灯,肝胆一照炬昆仑!纵是要死,也要死在这肮脏郿坞外,死在那慨然天地间!

乱尘如此赴死,教那坞主好生意外,他有生之中,从未见过有人能有如此肝胆,爱才之心更甚,直要赐他解药,救乱尘一命,让他出了郿坞便是;但一想到乱尘如此驳自己面子,让自己好生下不了台,不由得邪火攻心、怒气更甚,阴声道:“那老夫便成全你!”

乱尘听这坞主口气,原以为是坞主命众卫士一拥而上,要将自己砍成肉泥,忙尽全力提起剑来,心想我边战边行,能抵挡多久便是多久、离这郿坞多远便是多远,却不见众人出手,突然间脚下一空,登时身子直坠下去。他暗叫不妙,双手下意识的横伸开来,要抓住陷坑边缘。若在平时,他内力既强,手掌只需轻轻一触,便可借力轻松跃出,但此时他身重剧毒、周身虚浮,哪里还有半分力气?加上这陷阱的边缘光滑非常,他双掌抓持不住,便滑下坑去。只听得啪的一响,身子已坠在坑底,眼前更是一团漆黑。

这一跌下,直有两三丈深,乱尘急忙运力,想以轻功重新跃回地面,但觉触手处冰凉腻滑,竟是涂了牛油的铁板,他虽身受剧毒煎熬,但仍是强行使力,将玄黑骨剑往坑底一插,运起天书中借力之法,人已反弹而起,刚升至半中,但见上方掷下东西来,重重打中他额顶,直砸得乱尘两眼昏花,身子又落了下来。只听坞主在上方笑道:“你不是瞧不起我这郿坞么,我便要你死也要死在其中!”

乱尘恼他奸诈无耻,不去理他,在黑暗的陷阱中四下摸索,想寻得借力之处但四壁摸上去都是冷冰冰的滑腻非常。坞主又笑道:“乱尘,这陷阱乃是上等精钢所铸,与你做了棺材,可不算亏待于你,嘿嘿!”

乱尘也不答话,仍在那陷坑内四处摸索,忽在边角出摸到了一个圆形物事,想来应该是方才击打自己额顶的暗器。可向来暗器求细求小,这暗器却有如斗大,圆乎乎毛茸茸的,更是发出一股腐烂的臭气,却是什么道理?乱尘渐渐适应了这陷坑的黑暗,借着大殿里射下来的烛光,这才看清这圆形物事,不由得浑身猛震,立感头皮发炸,全身寒毛直竖。

原来他手中拿着的竟是一个长发散乱的人头,那人双眼圆睁、呲牙咧嘴,大殿射下陷坑的火光照在那人头死灰色的瞳孔中,微微返起一点亮光,于乱尘看来,那人头似在和自己对视一般。

“曹乱尘,你若不降服,这便是你的下场!”上方传来坞主恨恨的话声,乱尘抬起头来,便看到坞主那张满是横肉的肥脸。乱尘此刻身重剧毒,如被万虫噬咬,本就痛楚难当,此时见这人头面目狰狞,显然是死前受了不少折磨,不由得对这坞主恨意更甚。

坞主身在陷坑上方,瞧不清乱尘的面目表情,朝樊稠稍稍使了一下眼色,那樊稠当即会意,取了一个火把,点燃了一桩物事,旋即又扔下陷坑去。这次乱尘虽是瞧的清楚,但此刻正受奇毒刺心,哪里还能躲开?那火球正正砸在他的背上,将他的长衫都点燃了,乱尘心疼师姐当年亲手织造的长衫,竟不顾烈火灼烧,用一双肉掌生生的按灭了身上火焰,那圆形物事在坑底滴溜溜的转了一圈,这才停了下来,乱尘借着火光,这才发现,这又是一枚人头!显然樊稠竟以此为乐,用灯油浇在这人头的眼耳口鼻中,这才能将这人头点燃如火球。常言道死者为大、入土为安,这郿坞诸人既已残杀之,却仍是不肯放过,如此糟蹋作践他人,如此卑劣行径,与畜生又有何异?

“乱尘,你可知这两人是谁?”坞主立在陷坑上方,虽是面无表情,但语气中夹杂着一种莫明的兴奋,“你曾在黄巾军中待过一段时日,也应晓得这两个皆是当年名动天下的人物。”

他指着已然烧焦的那个人头道:“此人名唤波才,昔年为张角帐下前锋,先败朱儁,后败皇甫嵩,后来广宗城破时更从数万破城大军的捉杀中逃脱,素以轻功见长,六年前,被老夫以长矛阵刺死于这大殿中。”

那坞主说的兴奋,毫不理会乱尘的惊骇鄙夷,又指着先前那个人头道:“这人乃是采花大盗韩凉,与那镇西将军韩遂同宗,韩家素以家传轻功见长,此人更为族中翘楚,身法兼有西域奇诡之术。那声色犬马一事,本是男人天性,无可厚非,可长安府尹为平那民怨,抽调了精兵强将,将西凉十八郡翻了个遍,却也没有寻着他一根毫毛。老夫觉得此人有些本事,便将他请到这郿坞,没想他也是个不识抬举的家伙,老夫便赏了他一十八把金刀,将他钉在金门上由那日光曝晒,哀嚎了三日三夜才死。”

乱尘的脸色此时已是煞白,既是因那断胆之毒着实厉害,更因他从未见过如此嗜杀残忍之人,而此时坞主似是因乱尘的脸上表情而更加癫狂,自王方手中又接过一颗人头,随手扔下陷坑道:“这张白骑也颇是了得,老夫布下五路人马,历经六日,才在郿坞一处下人的茅厕中逮到他,他与老夫手下诸将抵挡了半夜时光,这才气绝而死,不愧是当年曾与西凉名将庞德大战四十回的人物。”

乱尘只觉得自己如身坠冰窖,这坞主已如魔鬼化身,发出森森寒意,好不容易才从牙齿间挤出话来:“你这厮竟如此丧心病狂,他日必遭天谴!”那坞主听乱尘咒骂,不怒反笑,道:“王方、张济二人听令,曹公子年少无知,竟不知丧心病狂为何物,你二人便让他今日开开眼界!”

张济、王方齐齐喏了一声,候不多时,乱尘正兀自运功与那阴毒相抗间,突觉头顶一阵漆黑,如落血雨,原来张济王方二人竟抬来一个大筐,将筐中的物事往陷坑里倾倒,等落到乱尘身前,乱尘这才发现,他们倒下来的竟是一个个枉死的人头,有的瞠目结舌,有的满脸悲色,有的惊慌失措,无一不是死前受了极大苦楚的模样。

那坞主已重新坐回金椅之上,淡然道:“曹乱尘,我既在金门前写下‘顺我者昌、逆我者亡’八字,必当践诺;如若不然,老夫安能扫御天下?”

乱尘默然半晌,终于忍不住出声道:“因你一人之欲,却要天下生民俯首相拜,不服者杀、不从者斩,你纵使能得了天下,可念及这千万孤魂、累累白骨?”

那坞主猖狂大笑道:“有人生来成王成霸,有人生来便为蝼蚁,王霸者杀人立业,蝼蚁者堆尸成阶,这便是天命!老夫今日要风得风、要雨得雨,挟君王令而天下往,老夫便是那天命!你胆敢违抗天命,便是自取灭亡!”

乱尘道:“原来你便是那董卓!”那坞主嘿嘿冷笑,道:“正是!你可是怕了,终肯臣服于我?”乱尘涩声笑道:“我命由天不由已,天命难违,你也不是那天命……更何况生死一物,于我乱尘眼中,只不过情爱往返一场,来之幸之,失之安之。”

董卓见乱尘身陷囹圄、更中了断胆剧毒,仍能如此不畏生死,不免又起了爱才之心,不由得赞许地点点头,脸上神情缓和了些,悠然道:“乱尘,你不畏生死,老夫可佩服的紧。但你可曾想过,我能这样虐杀你,也照样能虐杀那作诗画的女子,你居心何忍?你当知以老夫现时之势,若要杀人,连龙驾上坐着的皇帝也难逃一死!”

乱尘听到董卓提及作画的女子,不由得又想起师姐来——这世间总有贪狂者,为逞自己功业之欲,将天下生民置于水火杀伐中,可曾想过一将功成万骨枯,又可曾想过拆散了多少情爱之人、焚毁了多少禾稼民居,使那芊芊情爱无处寄、累累白骨无人收?!他念及当年师姐在桃园兵祸中殒命,胸口一酸,更无生志,当下便想撤力收功,任由毒质在经腑中四散,取了自己性命、好去黄泉下陪侍师姐……可那作画的女子怎么办?我又怎能连累了她?

乱尘满脸悲怆之色,拼尽全力,竟跪下身子,拜倒在地,凄声道:“董卓,你既要我对你顿首俯拜,我这便从你……我……”他本就中毒颇深,此时悲愤攻心,毒气上涌,又呕出一大滩黑血来,挣扎半晌,仍勉力开口续道:“我……只求你两桩事。”董卓见乱尘匍匐于地,终是对自己低下傲骨、行了跪拜大礼,不免得意非常,连双手都高兴的微微颤抖,忙道:“乱尘,你文武双全、天纵英才,老夫若要囊天下于怀中必少不得你这般逸群之人,今日你既肯归附于老夫,莫说是两桩事,纵是许你王侯、列土封疆也不在话下。”他顿了一顿,见乱尘不语,以为乱尘觉得自己难以办到这两桩事,又道:“乱尘,你但说无妨,不管这个要求如何过分,只要老夫能够办到的定然会帮你办到,想来天下间还真没几件老夫办不到的事情!”

毒质此时已攻至乱尘心肺,他剧烈咳嗽了数下,才勉强开声道:“乱尘岂敢提什么过分的要求。一是求太师饶了那诗画女子性命……”董卓点头道:“如此简单之事,算不得什么要求,我非但应了你,更发下重誓,有老夫一日在世,便定会护得她周全!你一心想知道此女子是谁,我便也一同告诉了你便是……”乱尘终是露出笑意,摇头苦笑道:“今时心,今日事,知又如何,不知又如何……这陷坑中的诸人既然已经殒命,不管他们生前善恶是非,也当有个安身之处。第二桩事,便是乱尘求太师能将他们头颅身躯合为一处,将尸首好生埋了,也让他们不致成孤魂野鬼。”

董卓哈哈大笑道:“乱尘兄弟年纪虽小,倒却满是江湖热肠,你可知这所谓的‘江湖热肠’其实就是‘一时之仁’,成大事者若如你这般拘泥于小节,怕早已身首异处,哈哈哈哈……也罢,也罢,老夫就应了你这两桩心愿。”董卓此时已是大喜,以为乱尘至此效忠于己,便吩咐左右道:“来人,快将曹公子救了出来,赐了解药!”

岂知乱尘幽幽道:“不必了……”董卓端坐在金椅之上,看不清乱尘神情,而那贾诩正立在陷坑上方,他早已猜知乱尘不肯投降,对他颇是心折,此时怔怔的盯着乱尘眼睛,似乎要从他无神的眸子里找出答案:“曹少侠,你这又是何苦呢?”乱尘道:“贾先生好意,乱尘心领了。乱尘是为铮铮男儿,当不侮于世、不欺于人,我若是得了太师解药,再行反悔,岂不污了自己名节,愧对这一场肝胆年少?”

“大胆小贼,你竟欺我主!”那樊稠、李蒙有心向董卓邀宠,猛得齐声开口大喝:“黄口小儿,你既已向太师叩首降服,怎得出尔反尔?”乱尘没料道这二人情绪会如此激动,但心想自己将死之人,与他们多言无益,遂不再答话。

却见那先前的黑衣客走到陷坑前,正声道:“曹乱尘,我李儒当初在隐龙军帐间因你作梗,失了一只眼招子,原对你颇多忌恨;虽与你相交不多,但平日里听说了你你诸多的烈迹,今日更见你不畏生死、不恋红尘,你名为乱尘,取意乱世之尘、不萦于物,当真对得起这‘乱尘’二字!但人各有志,李某追随太师,要成张子房之功、姜太公之业,故不能相救。但李某甚敬你男儿本色,恨不能引为知己,今日便敬你一杯!”

乱尘知晓李儒乃是董卓亲信,更是久闻他奸诈诡变,想不到今日当着众人之面,竟丝毫不顾董卓脸色难堪,对自己说出这般言语,不由得对他生出一股好感。待李儒将那酒用绳子缒下坑来,乱尘接在手中,道:“今日结交,倒也不算太迟。乱尘先干为敬!”他捧起酒杯,将酒一口喝下,只觉一股火热之气从喉咙直串入腹中,不由得心中一惊,寻思道:“这酒怎地如此古怪?”李儒又掷下一只酒壶来,高声道:“好,好!你不念我声名狼藉,我不念你少年无知,你我人生相逢一场,前有仇怨愤懑、今日唯剩酒缘,咱们再干三杯!”

乱尘心想:”我既已中了那断胆剧毒,命不久长,这酒虽是辛烈,难不成还有毒?他李儒虽人品不堪,但此时待我一如知交,我乱尘何必拂了人家好意?”当即斟满酒杯,又连饮了三杯,只觉越喝越是辛辣,胃中犹有一团烈火灼烧,乱尘心念一动:“他这酒水必有怪异。就算再辛烈的酒,也不能引得人如此腹痛、有如刀割。呵,男子汉大丈夫,当直面生死,他纵是毒上加毒,与我又有何干?我乱尘鼎鼎男儿,切莫失了豪气!”一仰头,又喝了三杯。

那李儒忽道:“乱尘,你就不觉得这酒有毒么?你当日刺瞎了我的眼睛,怎不防我今日借机报仇?”乱尘凄然一笑,说道:“乱尘本就命在旦夕,李先生又何必费心费力杀我?在我临死之前,赐了这壶美酒,乱尘再是狂傲,又怎能拂了先生好意?”于他内心深处,反而盼望李儒这酒中当真有剧毒,与那断胆混在一处,自己饮完即死,早日了了这一场乱世尘烟,去那黄泉下见得师姐时,也不知她是否要责怪自己一如常山时的那般任性放纵?当即又连喝了数杯。到得后来,他果然觉得胃中的热气已散尽浑身诸脉,与那断胆阴毒搅在一处,如双蛇缠斗,或齐头并进、或分而急冲,直痛得他汗水淋漓,内衣湿透。便在此时,那贾诩不顾张济、张绣二人的阻拦,亦是捧了一杯酒走上前来,对乱尘躬身三拜,道:“千言万语,唯只一杯。干!”

乱尘强自坚持,才从牙齿间勉强逼出一声,道:“干!”他正要举杯再饮,却听大殿屋顶轰隆一声巨响,竟似有人以火药炸碎一般,更落下无数青砖黛瓦,一时间尘烟密布,众人皆看不清殿中情景,只听那董卓厉声呼道:“左右卫士何在?”

众人皆慌乱间,却不曾察觉那屋顶破洞处已甩下一条铁链,足有十丈长短,悄无声息的探到乱尘陷坑之底,再那么一卷,往乱尘腰间一缠,随即提起。

此时尘烟已散了不少,那牛辅眼尖,看到屋顶有人,喝骂道:“大胆贼子,竟敢夜闯郿坞!”众人听他骂声,不由抬眼一看,却见屋顶上站着两名黑衣大汉,二人一高一矮,但均身材魁梧、脸蒙黑布,只露出了眼睛,显然是故意隐瞒身份。

那二名大汉知已被察觉,四手齐使,要将乱尘拉上屋顶。殿内众人厉声呼喊,瞬时之间长枪、利箭,各种各样的长物都向乱尘和那二人投去。黑衣矮者不得不腾出双手来,从背后抽出一把精钢朴刀,这人双手肌肉粗壮、青筋凸起,显然是个使刀的好手,但见他口中嗬嗬呼出声来,将那把精钢朴刀竟然舞得密不透风,一时间只听叮叮当当响声不绝,那一众长枪利剑均被他钢刀扫落。

但那铁链既长且重,原本两人合力相提乱尘便已甚是吃力,他这番抽刀相挡,那黑衣高者自然承受不住,脚下一软,连人带链一同滚下了屋顶。此时乱尘方刚从陷坑中出得身子、离地不过七尺,眼看二人便要一齐落到那陷坑中,好在那人应变甚速,半空中身子就着铁链一裹,竟将铁链连着乱尘一起裹偏,这才落在大殿上。

此时乱尘中毒已深,本就眼中血红迷糊一片,经由这么重重一摔,更是摔得昏昏沉沉,只觉体内体外痛彻入骨,嘴里也是一甜,忍不住呻吟出声。但他向来性子倔强,只出了一声,便硬生生的将口中鲜血咽了下去。

那黑衣矮者见同伴与乱尘皆困在大殿中,也不犹豫,当即便跳了下来,他下跃姿势尤为奇特,竟是双手展开,身子弓着一团,待要落地时双脚陡然伸出抓地,犹如雄鹰扑食。那李儒见多识广,已看出这黑衣矮者武功来历,嘿嘿冷笑道:“原来是青州鹰爪门的高手。我方与贵门素无瓜葛,今日你却夜闯郿坞,在太岁头上动土,就不怕引火烧身,我郿坞日后将你鹰爪门斩草除根、焚得一干二净?识相的除去面上黑布,报上姓名,再磕上三个响头,我家主公方能饶你!”

那黑衣矮者哼了一声,也不答话,兀自低头查看乱尘伤势,便知乱尘已然中毒,他与那高者二人只一对视,便将乱尘背在自己身上,高者也将那硕长的铁链裹在双手上。他二人背靠背,将乱尘夹在中间,缓缓向金殿外走去。

李儒见这二人并不答话,反而道:“鹰爪门虽然武功颇有独到之处,但也不是什么了不得的门派,我郿坞中良将百员、精兵八千,你二人纵是有乱尘的身手,也难出得这金殿半步,何必无辜送了一场性命?”那黑衣高者呸了一声,左手一抖,铁链哗哗作响,已如一条黑色蟒蛇扫向李儒面门。

这一扫既快且狠,若李儒被这铁链扫中,少不了皮开肉绽,但李儒功夫自是不弱,加之早有防备,身子一提,伸手揽住一个殿柱,借力一弹,手中长刀更是顺着铁链往黑衣高者双手直砍。那汉子左手一抖,原本横扫的铁链顿时抽回,链头直打李儒背心,那李儒身在半空听得背后呼呼风响,情知不妙,右手仰刀往背后一伸,只听当的一声脆响,那链头正正被他刀身挡住,他更借这股反击之力,左手成钢爪一般抓向黑衣高者手腕。那黑衣高者见情势危急,只好亦抽出一只手来,反手捏掌成拳,以铁拳抵挡李儒爪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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