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中,有个女人出现在他的牢房里。这个女人穿着一身白衣,手上提了一个篮子。如果不是这人长得惨白毫无血色,时节几乎以为这人是天女下凡了。
“醒醒,来,吃些饭。”
他被女人扶起,那女人的手冰凉,不像个活人。可他连说话的力气也没,只能任凭女人摆布,时节真怕这女人趁机把他的心挖走。
可女人并未挖他的心,只是向他吹了一口气。
这口气虽然阴冷至极,却令他精神一振,整个人都慢慢有了力气。
“渡些气给你,可不能死了,我还想要你的心脏呢。”
女人说着拿来篮子,打开了上面的盖子。
香气扑面而来,时节几乎是没等女人说话就自顾自地吃了起来。女人也没拦他,只是在一旁掩面而笑。
“慢点吃,你几日未吃东西,吃得急了身子受不住的。”
“几日未吃?我白天都吃了的。”
时节的气力恢复过来,精神也好了很多。
女人笑了起来,仿佛听到了一个了不得的笑话。
时节原本正吃得开心,但听到这笑声便忍不住放下了碗筷。他倒不是吃饱了,而是眼下有比填饱肚子更重要的事,他如果不弄清这事,只怕死在这里,也只会是个糊涂鬼。
“我以为……”时节皱起眉头,不知该说些什么好。
“是幻术?”
“你倒是和那群蠢笨的道士一样,就知道幻术。”
不是幻术又能是什么呢?
时节愣了半晌,低头看了看手,无支祁还在他的手上,并未像他记忆中那样被遗弃在地。
“你……你为什么抓我来?”
“哈哈哈。”女人发出了一阵刺耳的笑声,“把心脏给我吧,你发现了吧,在这里你活不久的。”
“你什么都不告诉我,我是不会把心脏给你的。死人的心脏,还有用吗?”
时节反问女人,其实他不知道死人的心是否有用,他想观察女人的反应,来确认女人是否需要自己活着。
“你会求我的。”
女人没理会他,而是穿过了一阵黑雾,不见了。
她人走了,饭却留了下来。
时节拿起碗筷,慢条斯理地吃起来。他还会再饿上几天,所以要慢一些吃,仔细品尝饭菜可口的味道。而且也不必急,那个女人说自己会求她,那么她就一定会再来,只要她还会来,那她来时就有可能带着香喷喷的饭。
有了吃的,就连牢门外那种女人的哭声都变得动听了许多。时节哼起了小曲,在这儿的三天里,就数今晚得到的消息最多,起码时节知道了那个女人不会让他死在这里,也知道了这里并无幻术。
只要没有幻术,他跑出去的希望就更大了一些。
药箱也还在,那个女人也没提他挖墙的事,这么说来,自打他来到这里,也没人监视他。看来抓他来的幕后黑手对这儿非常放心,这个地方一定从没让他失手过。
“墙壁这么脆弱……”
时节看着他挖出的那个小坑,关在这里的人只要有意,那破坏墙壁还是件比较容易的事。
墙边小坑是他亲手挖的,他熟悉这个小坑,就像老爹熟悉儿子一般,所以这小坑有哪里不对,时节一眼就能看出来。
这坑变小了。
他只挖了这坑两次,一次是来的当晚,一次是次日白天。时节看着小坑,怎么看这小坑都是他第一天晚上挖出来的那么大,难不成有人偷偷将他第二天挖的坑给埋了?
完全不可能,没人能把坑埋成这个样子。唯一能解释通的就是他第二天根本没挖,可他又确实挖了,就像他白天确实吃了饭一样。
吃饭是假的,扔掉无支祁是假的,连自己亲手挖的坑也成了假的,这地方还真有一种能把一切都变成假事的魔力。
平心而论,这种地方不是他一个凡人动动脑筋就可以离开的,无力感涌上了他的心头,他时常会有这种无力感,每每遇到这类光凭脑力已经不足以解决的事情,时节都会感到无力,这世道如果不会法术,一旦遇到绝境就只能等死。
时节不是个怕死的人,但也不是个不珍惜自己生命的人,他还想逃,他可不愿意就这么不明不白的死在这种没人知道的地方。
他知道最好的办法就是等那个女人再来给自己送饭,然后借机多问些消息出来,不过干等着也不是办法,白天虽然什么都不能做,但是晚上他起码可以接着挖洞。
外面的女人哭声自打他来,就每晚必至,久而久之时节也是习惯了,索性就蹲坐在坑边,埋头苦挖起来,反正就算是被这天天哭的女鬼抓走,也比在这里闷死强。
挖到天明,时节就停了手,白天做什么都不算数的,他也犯不上白费力气。
一如往常,有人丢了食篮下来,可自打知道了饭菜是假的之后,时节就对食篮失去了兴致,他甚至连打开都懒得打,就随那食篮放在一旁。
时节夜里挖墙白天当然要好好休养精神,所以他躺在地上想着要好好睡一觉。
睡不着。
翻来覆去也睡不着。
时节坐起来,想着自己为什么会不困,来了这么久他可从来没睡过。是个正常人就需要睡觉,人不睡觉就会心力衰竭而死,不要说人,就连妖怪也是要睡觉的。
这点他一直想不透,就连自家的灵药也做不到让人不需要睡觉,可这个地方到底是用了什么办法让里面的人一直精力充沛的呢。
还是他其实已经疲倦的不得了,但是自己却感觉不到呢?
这事倒是好验证,只要到了晚上就能知道答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