隗泗应了一声,化作人形。
时节见隗泗坦胸露乳,目光凶狠,像是西面的蛮子,剽悍无比。一般人和他站在一起都像是被抓的猎物,唯有敖克的气势够盛,与隗泗站在一起,像是忠心耿耿的死士与主人。
无支祁突然出声道:“这狼崽,没我帅。”
时节听到他的话,没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敖克当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他只当时节在笑隗泗,问道:“怎么?阿泗的模样好笑?”
时节急忙忍住,说道:“没,我就是觉得我站这儿好像是被隗泗抓来给你吃的小鸡。”
如此一说果然逗得敖克哈哈大笑,时节确实没什么气势,一个整日受气的家族,不容易养出有气势的子嗣。
见敖克放松下来,时节便对无支祁道:“你还会和别人比帅?”
无支祁哼了一声,说道:“是个人就都有发傻的时候,这件事我同哪个妖怪都要比。”
时节笑道:“这是为何?”
无支祁道“野狼、狐狸、狸猫,这帮家伙天生就长得惹人喜爱,它们也成天以此炫耀,我们蛇妖在原形上讨不来这等好处,化了形我定要压它们一头。”
时节没想过妖怪之间还有这么一说,当下劝道:“每个人的喜好不同啦,我就觉得蛇蛮好看的,记得上次泡在药酒里那条,就长得特别有神。”
无支祁闻言,老脸一黑。
“小子,你要是不会安慰人,就别硬接话……”
时节撇了撇嘴,说道:“我好心劝你,你还说我,简直和我妹一样,对别人的关心不知道感激。”
“你给我说条死蛇,然后还说我跟个女人一样,你小子这是嫌命长。”
两人刚要争吵,敖克就出了声:“晚上就住这里吧。”
时节一抬头,原来不知不觉间他和敖克已经到了客栈门口。
“好,就住这里。”
敖克道:“你这一路上没怎么说话,是在想酒楼里的事吗?”
时节道:“嗯,毕竟挺险的。”
敖克笑道:“放心吧,我给你当保镖,去我家溜达一趟,然后我再亲自把你送回衍生堂。”
或许在敖克眼中,这句话的意思是自己会照顾时节并保证他的安全。可是在时节耳中,听起来总不是滋味,对他说这句话的人实在太多,年幼时他也曾以为这句话代表的是安全可靠,可经历了各色人后,他渐渐了解到,这句话更多时候意味着监视。吃了苦头得来的教训往往让人印象更加深刻,即使说出这话的是待他真诚的敖克,时节心中仍是警惕的很。
恶狼的后代不会是懦弱小犬,敖克生在妖师家,总会慢慢变得更像妖师家的人。
“有妖师家的少主一路护送,我看也没谁敢来欺负我了。”
时节哈哈大笑起来,虽是要提防,可眼下的敖克的确是个值得珍惜的朋友。
经历了小楼之事以后,两人虽然看起来都没怎么受累,但其实早已经身心疲劳。
才住进店里,两人就进了各自的屋子倒头便趴在床上。
一个人呆着的时候,时节才意识到自己是真的害怕,他怕妖怪,怕道士,怕法术,怕一切不和常理之物。
无支祁能知晓他的心意,对他说道:“小子,你不必太过在意酒楼的事,事发时我就在那附近,那个道士不像是要针对你们。”
时节疑惑道:“你看见了道士为何不擒住他?”
无支祁道:“他又不是针对你的,而且你也有狐侃照顾出不了事,我何必在他人面前显露自己,莫要忘记齐礼嘱托你的话。”
时节自然记得齐礼的嘱托,无支祁的事,谁都不能告诉,最亲近的人也不行。
“你和齐礼,究竟约定了什么?”
无支祁在想自己要不要骗时节,想骗过他实在容易,但时节这个人看似胆小无力,实际上却心思缜密,又不露于形色,骗他时间久了反而容易招惹他的猜忌。
“齐礼叫我保你小命,至于他答应了我什么,就和你没太大关系了。”
保命,事关生死,齐礼竟然没仔细地和自己说过。
如果放在今天之前,有人说他会有生命危险,时节是断然不会相信的。可是如今一切都变了,成人礼前他还是个胡闹的孩子,每天在衍生堂随便弄些药草,足不出户也能过得很好,偶尔出门碰见个妖怪也觉得很是新奇。可一旦过了成人礼,确定了他少主的身份,那么就会有很多人打他的主意,今天的水人不是冲着他来的,是想捉敖克,那真的有这种妖怪想杀了自己呢?
时节趴在床上放空了脑子,酒楼诡异的水人在他脑海中挥之不去,那些骨头、碎肉恶心的他胃里翻腾,齐礼的不坦白又使他多少有些心寒,他难受极了,如果成人礼后他将不得不面对一个这样血淋淋的世界,那他更希望自己被废除继承者的地位,他承受不住这些诡异的事情,他毕生想做的事情其实只有两件:治好妹妹花落的病,和编著一本记录世间百草的百草集。
可他如果不是家主,还能掌握足够的资源来救花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