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意渐浓,万物萧瑟。十月的晨洲,不冷不热。枯叶漫天飞舞,秋风穿林而过。仿佛一夜之间,北方的密林全都化为金黄,隆冬的脚步也在悄无声息中慢慢接近。
数月之前,第二次三国战争陡然爆发。然而出人意料的是,就在战争的主场,弦月禁区却是出奇的宁静。
禁区外围,联邦大军快速集结,却始终按兵不动。而禁区之内,除了些许小规模的冲突,便再无大的战事发生。时间一天天地过去,人们也慢慢地习惯。静默的战争似乎永无尽头,各国媒体更将这场雷声大雨点小的世纪冲突,戏称为“虚伪之战“。
可就像平静的海面往往暗流汹涌,看似宁静的丛林也早已杀机四伏。就在韩丕等人四处寻找血剑圣城的同时,弦月禁区的北方,一座名为无夕的城市,正经历着一场紧锣密鼓、浩浩荡荡的迁徙。
与齐庄一样,无夕也是血剑在禁区内的重镇。三十年前,无夕曾是秦帝国东方最耀眼的明珠。诸城之中,它地处最东,也最早沐浴到阳光,因而也就有了“无夕之地”的美名。
然而不见夕阳,固然是美好的愿望,但黑夜却依然会如期降临。某日傍晚,当天边的余晖逐渐消散,无夕城内,近百万居民也被人为分成了两波。
城市外围,无数卡车排成了长龙。卡车里,全是成年男女。他们之中,最小的也有十八,最大的却不过三十。放眼望去,茫茫人海,竟寻不见一位白发之人或啼哭的孩童。男女们全副武装,像极了出征的士兵。而他们身后,无夕城内,大街小巷,千家万户,只剩下数十万老人与小孩。
车队浩浩荡荡,不断向丛林驶去。可纵使分别,这两波人中,却无人哭泣。青年们斗志昂扬,老人与孩子则心怀感激。仿佛目送将士出征,整座城市都沉浸在一股豪迈的气息当中。
车队两侧,数千名神使战士伴道而行。机器部队的中央,一位身着红袍的将军,更是惹人瞩目。显然他便是这座城市的元首,也是这支部队的领袖。
城市上方,十数只巨型水母漂浮半空。黑夜里,它们就像来自地狱的幽灵,但在无夕居民的眼中,这些触须飘荡、面目狰狞的怪物,不光是新盟友伸出的援手,更是血剑与缄默者钢铁同盟的有力证明。
不知何人发起,目睹水母的人们竟发出了一阵欢呼。而于此同时,某只水母的体内,一位银发女子,却在这艘生物战舰的舰桥处,摇头感叹道:
“这群人是疯了吗?难道他们就不知道,今晚等待他们的,只有一场屠杀?”
女子的身旁,站着两位男子。其中一位,身高八尺,肌肉虬结,像极了黑帮的莽汉,而另一位长发披肩,身着楚服,双眼则被一条黑布蒙住。
长发男子没有说话,只是微微摇头,而那莽汉却嘟囔道:
“美作?难道你还不知道?这都是血剑惯用的把戏。那无夕城中的市民,此刻多半还以为,他们的年轻人正在去往对抗秦国的前线。而这座城市也会由我们和剩下的神使战士守护。”
“真的假的?这样的谎言,血剑也说的出口?”
女子满脸不可思议。她舔了舔手间利刃,仿佛嗜血的水蛭,而后说道:“世人都知道我们缄默者残忍,却不知道血剑不光残忍,而且虚伪,真让人恶心。说实话,我不喜欢与他们结盟,但一次性杀掉这么多人,还是让我兴奋。”
银发女子歇斯底里,身体竟因激动,不停地颤抖。可就在这时,长发男子却突然开腔,冷冷道:
“血洗平民不是我们魔族的作风!如此下作之事,便让他们来吧。美作、道明,今晚你二人只需作壁上观。若非我的命令,不许妄动!”
长发男子声音威严,可那女子却满脸不屑。她冷哼一声,不以为然地反驳道:
“不让杀人,那还让我们来作甚?花泽,你可不要弄错。缄默者里,除了主上,唯有香大人能命令我。你不过是个代理充数的,别太拿自己当回事儿!”
话音落下,一丝杀意竟从长发男子的眉间传出。可他刚要发作,那唤作道明的莽汉却插了进来,呵斥道:
“干啥呢?干啥呢?你俩都少说两句。自家兄弟,闹什么闹。要知道,夏城之后,咱们鬼缄一脉可就只剩大人和咱仨了。此役若再办砸,我们身死是小,香大人在主上面前便再无出头之日了。难道你俩都愿意看到沐晨曦那小子在我们头上拉屎?”
沐晨曦的名字刚刚出口,方才还剑拔弩张的两人,竟同时露出了憎恶之色。长发男子眉头紧锁,银发女子更是骂道:
“就那个油腔滑调的狼崽子?若不是我刚刚融合入魔,一定扒了他的皮!”
“好了,美作,你就别抱怨了。香大人目前还昏迷不醒,主上也说了,只有沐晨曦才能救她。”
莽汉道明厉声喝道。舰桥上,他俯瞰城市,随后又拍了怕女子的肩膀,语重心长地说道:
”君子报仇十年不晚,沐晨曦虽然看不起我们这些混种,但若非他偷来的虬龙木,我们也不可能彻底入魔融合。花泽说得对,今晚我们不是主角。杀人的事,自然有人代劳。咱们只管播好种子,守住城市。待大军孵化,有的是杀人的机会!”
莽汉说罢,银发女子也无言以对。舰桥上,三人的争执终于停止,而城市中,喧嚣的街巷也慢慢恢复了平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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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夜时分,月朗星稀,长长的车队已驶离无夕。不过一晚,城中居民便减少了一半,成年男女尽数离去,仅留下老弱病残驻留家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