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清晨的第一缕阳光,从地平线的一角挣脱,深秋的长安也慢慢恢复了生机。
高耸的楼宇,仿佛一位位泰坦,从远古走来。它们面无表情,守卫着联邦的首都。但巨人们残破的身体,却如同警钟提醒着城中居民,战争的阴影还远未离去。
巨人们的中央,一棵巨树直达天穹。晨光下,神树青木,就像一位亘古的神祗,接受着泰坦们的朝拜。
青木脚下,翠荫乡依旧静怡。战火的创伤,正渐渐痊愈,昔日的桃源也在废墟中重新萌发。
人们还未苏醒,但鸟儿已然啼叫。落叶被秋风荡起,在道路上奔跑,而就在这时一辆黑色轿车却突然驶来,直奔青木而去。
轿车畅行无阻,戒备森严的翠荫乡,竟在此时门户洞开。片刻之后,轿车在青木前停下,一位面容坚毅的男人,独自走了出来。
男人约莫五十上下,他的鬓角花白,腰板却挺得笔直。黝黑的皮肤粗糙无比,遍布伤痕的面颊更是历经沧桑。
男人眼神冷峻,气势威严,仿佛从军多年的将军。但此刻他未着戎装,一丝不苟的西装和鼻梁上精致的眼镜,多少让人觉得有些违和。
青木之内,幽深复杂,但男人却轻车熟路。他走到树干中一处不起眼的角落,刚一抬手,一条茎脉并凭空长出,将他吞入其中。
这条茎脉是青木中的秘密通道,唯有少数几人才知道他的存在。半晌之后,茎脉停止了蠕动,而当男人从中走出,他的面前已是一片肃穆的广场。而七座面目各异的高大神像,赫然矗立于广场的四周。
“总统阁下,你终于到了!”
一座神像的脚下,一位老人无声无息地从阴影中走出。他鹤发童颜,和颜悦色,正是青木苑翠荫乡的乡长芈晖。
“芈先知,你我正在天谕神所,那些世俗官职,便不要再提了。你还是叫我荆老七吧。”
男人终于开口,他神音低沉,气息浑厚。浓重的低音自胸腔传来,隐隐约约就像一把有些年头的大提琴正在演奏。
“哈哈,荆老七?我可不敢这么叫你。你现在好歹也是联邦的掌舵人,我怎敢如此不敬?”
芈晖笑道,可男人却一脸自嘲,摆手道:“芈老头,你再这么作下去,我可就叫你外号了啊!”
听见此言,芈晖立即作罢,仿佛有所忌惮,老人连忙应道:“好好好,那我还是叫你七先生吧。”
男人不置可否,却看向了周围神像。这些神像,有男有女,有些似人,有些却仿佛神魔,或狰狞或神圣。然而无论模样如何,它们的表情却都庄严而肃穆,就像七位圣徒,等待着神的召唤。
“长老们还没到吗?”
“没有!”
芈晖摇头,男人则继续问道:“老芈,你以前来过这里吗?”
“你是说参加天谕会议?”
“是的。”
男人微微点头,乡长却轻笑道:“有过几次吧。但这一纪,在这棵青木,却是第一次。”
男人一愣,似乎有些意外,可他还想再问,周遭神像却剧烈震动了起来,芈晖也在此刻做了个噤声的手势,与男人一同躬身静待。
岩石般的皮肤,逐渐软化,山峦般的躯体也变成了血肉。约莫一炷香的功夫,七座神像竟有五座活了过来,仅留下中央和左边的两座,依旧岿然不动。
神像变作了巨人,而巨人则缓缓坐在身后王座之上。他们两男三女,身姿各异,可面目却似被某种魔法屏蔽,让人无法看清。
巨人脚下,芈晖与男人面色恭敬、沉默不语。而五位巨人之中,一位男子模样的巨人却率先开口。
“荆不归、芈晖何在?”
巨人的声音响彻广场,如同洪钟大吕,让地面都开始了震颤。男人有些紧张,乡长却似习以为常。他抬起头颅,笑道:“知者部灵先知芈晖与墨者部七先生荆不归,见过各位长老。”
乡长的声音,洪亮但却渺小,可便是如此,他的回答还是传到了五位长老的耳中。而之前说话的那位巨人,也在此刻继续说道:
“哦!原来在这里。这么多年了,我还是不习惯以神之躯体参加天谕会议。”
巨人说罢,可他身旁一位女性巨人却不屑地说道:
“钜子大人,看来是和平的年代太久了。你已经忘记如何驾驭神之躯体了吗?”
“哈哈,泣夫人!你又要取笑我了吗?不过如果和平的日子能一直持续下去,我倒是不介意被你们一起取笑。”
男性巨人再次开口,他面带笑容,可抬头望去还是让人心生颤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