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丕有些不可思议,他没想到自己体内,这棵冒牌青木竟和苏浊清产生了共鸣。悠扬的歌声自树下传来,那是苏浊清在吟唱。婉转的曲调让法医如痴如醉,一时间他竟仿佛穿越时空,来到了更古以前的盖亚星球。
星月如钩,繁星似水。不知不觉,已至深夜。少女倚树而坐,直到她停止歌唱,韩丕方才清醒过来。
“这是什么歌?真好听。只是我一句也听不懂。”
法医问道,而苏浊清也笑盈盈地答道:
“这首歌叫明日谣,是远古时代,明日族的一首山歌。歌中的语言,是明日语,你自然听不懂。”
“明日谣?明日遥。真是个好名字。”
韩丕不由感叹。少女的歌声让他心生好奇,因而也不由问道:
“这歌词讲的什么?”
“山歌嘛,多是讲的爱情。只是这首歌的故事有些悲伤。”
苏浊清答道,眼神也变得恬静,她看向远方,仿佛陷入了沉思。
“说来听听!”
法医继续问道,少女也不推辞,微笑地讲述起歌中的故事。
“这首歌的主角是位画师。一日他偶遇了一位少女,便一见钟情,深陷其中。后来他与少女坠入爱河,可拜堂成亲那日,画师才发现这一切不过是自己的梦境。”
“那就是梦中情人咯?”
韩丕补充道,可少女却对他的插话,略显不悦。
“被你这么一说,怎么显得有些俗套了。”
“哦,不好意思。我不是故意的,那之后呢?”
“之后?”
苏浊清继续诉说,神情也随着故事变得暗淡。
“那之后,画师便再也未见过梦中的少女。他在尘世间寻找,却无一人比得上他的这位爱人。因为思念,他画出了少女的容颜,那画便成了传世名作。因为思念,他写出了与少女的故事,那故事就成了当时人们最喜爱的小说。因为思念,他雕出了少女的塑像,而那雕像栩栩如生,就仿佛真人一般。”
“可他还是找不到那梦中女子?因为这只是他想象出来的?”
韩丕再问,而苏浊清则点头道:
“是啊。后来画师一生未娶,最终老死在了自己的雕塑前。”
“真是个痴人啊。”
法医感慨,可少女却并未停下,她看着韩丕,继续问道:
“那换做你会怎么做呢?”
“我?我会想办法让那尊少女的雕像获得生命。”
法医半开玩笑地调侃道,可此语一处,苏浊清却是微微一愣,仿佛被什么触动。片刻后,她才晃过神来,满脸赞赏地笑道:
“韩公子,你莫不就是这明日谣的作者吧?实际上,刚刚的故事我并未说完。画师死后,少女的雕像竟因他日夜陪伴,获得生命,化身为人。然而奈何画师已死,少女最终也只得守着爱人的坟墓,孤独终老。”
“果然是个悲伤的故事。”
听完苏浊清的诉说,法医不禁叹道,可他随即又补充道:
“不过我可不是这故事的作者。从心理学上讲,这位作者,不是花痴就是变态。他的这种心态,准确的说,应该被称为恋物癖!”
“恋物癖?”
话音落下,苏浊清俏脸嗔怒,先前的好感也荡然全无。二话不说,她一脚便将法医踢倒在地,随后便是一通拳打脚踢,口中还不住咒骂:
“死韩丕,你才是我见过最恶心的变态、恋物癖!”
半晌之后,这场“家暴”方才终止。苏浊清双手抱臂,气呼呼地坐在一旁,而韩丕则鼻青脸肿地抱怨道:
“好男不跟女斗。疯婆子,你这般凶悍不讲道理,将来肯定嫁不出去。”
“你说谁嫁不去?就算嫁不出去,也不关你的事。”
此语一出,苏浊清更加气愤,说着便要再打,而韩丕则眼见不对,连忙讨饶道:
“好好好!我错了,我错了还不行吗?我们现在被困在这里,外面也不知什么情况。你就别闹了。”
“困在这里?”
韩丕说完,苏浊清也不免诧异。她环顾四周,这才发现自己似乎并不在青木中层的神庙里。但更让少女不解的是,眼前大树又确是青木无疑。
“韩丕,你少胡说。我这就呼叫芈晖,一会儿就会有大队人马,前呼后拥地来接我们!”
少女说罢,法医也不揭穿。他坐在一旁,静静地看着苏浊清施法呼唤。可十分钟后,少女累的满头大汗,纵使用尽各种手段,也无法与芈晖取得联系。半晌之后,苏浊清终于无法忍耐,恶狠狠地走到韩丕身旁,骂道:
“臭法医,快说你动了什么手脚?不要忘了,你是我的仆人,我可以随时殴打你出气!”
“求你了,小姐姐,我可没那本事!”
韩丕无奈地耸了耸肩。说着,他又指向树冠,继续说道:
“疯婆子,你看那是什么?”
青光缭绕,剔透晶莹。顺着韩丕的手指,苏浊清很快便发现了一枚青叶,与众不同。它形似手掌,温润如玉,纵横伸展的脉络间,竟隐隐透着点血丝般的微红。
“是枫叶天书!你从宁其峰那弄到了?它怎么会在这里?”
少女惊叹,脸上满是错愕。而眼见苏浊清如此反应,韩丕这才想起疯婆子的记忆还停留在夏城郊外小镇中的一幕。随后,韩丕将少女拉至树下,两人席地而坐,促膝而谈。整整数个时辰,法医方才诉说完毕。连日来的诸多奇遇,也被韩丕事无巨细地说给了苏浊清。
“这么说?现在长安已是一片混乱,而始作俑者便是你在小镇厕所里遇到的那位藤堂晶?”听罢韩丕的故事,苏浊清亦是啧啧称奇,不由问道。
“准确的说,他的真名叫沐晨曦。而他背后的势力则是缄默者。”韩丕面色凝重,而想到胖子与叶莺,心中又不免担忧了起来。
“又是他们!”
听到韩丕提起缄默者,苏浊清也不禁握紧了拳头。而见此一幕,韩丕也随即追问道:
“听你的口气,青木苑很早便知道缄默者的存在了?”
“是的。”苏浊清点头,而后补充道:“实际上,早在十数年前,苏无情回归之时,芈晖与夫子便知道姚义钧组建缄默者的事情。由于缄默者总部就在铭朱城,因而夫子也非常确定,是他的儿子重建了魔族。”
“苏无情?”韩丕有些诧异,少女则解释道:“就是苏无影的大哥。多年前,他与夫子一同追剿姚义钧,那时便失踪了。直到他回归之后,我们才知道,他表面归顺姚义钧,实际上却充当了青木苑在缄默者中的卧底。不过夫子见到他时,苏无情已经重伤,因而没能透露更多消息,便死去了。”
苏浊清的故事,让韩丕想起了那个有关明日司的梦境,但想到姚岚与青木苑间无比微妙的关系,法医还是没有提及。他思索了片刻,再次说道:
“那么对于烛龙体内的圣果和那夺取圣果的神秘人,疯婆子你又知道多少?”
“别老疯婆子,疯婆子的。韩丕,我哪里像婆子了?”
苏浊清有些不悦,韩丕却不以为意,道:
“你确实不像婆子,但却总是疯疯癫癫的。你要是温柔些,我便不这么叫你。”
“你喜欢温柔的?”苏浊清忽然来了兴致,继续问道:“那我温柔了,你叫我什么?”
“你改了这性子,我叫你什么都行?”
“叫我主人姐姐也行?”
苏浊清笑道,韩丕却连忙摇头,道:“有辱人格的不行!要地位平等的!”
“那你叫我浊清吧。现在就叫!”
“这可以!”
少女兴致勃勃,而法医的关注点却全不在此,他随口答应,而后继续追问:
“那么浊清,圣果和那神秘人,你又知道多少?”
少女认真地思索了片刻,而后轻飘飘地答道:
“我没听过什么圣果,那神秘人也不知是谁。”
“你确定?”韩丕有些失望,可苏浊清却满脸笑意,也不知在高兴什么。见此反应,法医愈发焦急,不由抱怨道:“浊清同学,你能不能认真地想想。难道对于混入青木苑的奸细与间谍,你就一点也不关注?”
“我都说了,我不知道什么圣果。要知道我的记忆很好,绝不会错!而且间谍奸细什么的,与我何干?”
说着,说着,苏浊清再次进入了疯癫模式。韩丕无奈只得反问道:“那你这个青木苑的圣女就是吃喝玩乐,什么都不管?”
“吃喝玩乐倒是真的,但什么也不管,却也不对!”
“那你管什么了?”
法医愈发无语,少女却再次切换状态,严肃地说道:
“我们青木圣女,自幼便与青木签订了契约。因此我们的使命只有一条,那便是保护青木的安危。至于使命阴谋诡计,都不是我的长项,你和芈晖脑子好使,你们去琢磨就好了。我只负责打架!另外,听你的故事,那白瑰明显就是骨剑的剑灵,你为什么不取出骨剑,问问她?”
话音落下,韩丕恍然大悟。可想到骨剑丢失,法医还是叹道:
”浊清,你说的都有道理。可剑已经丢了,我又上哪去问啊?“
“不会啊!”
苏浊清再次摇头,她将手指搭在了韩丕额头,一道青芒瞬间扫过韩丕全身。片刻后,少女再次开口,无比确信地说道:“我能感到,有把古剑正寄生在你身体之内。而你之所以无法离开本命星球,多半便是因为它在作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