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渐深,不夜城长安却依然沉浸在节日的氛围之中。二十二下绵长洪亮的钟声自市中心的钟楼传来,五彩缤纷的烟火也在同一时刻绽放于漆黑的夜空。
月湖之上,游船、画舫一字排开,观景的一面都朝着烟花燃放的方向,酒足饭饱的游人聚集于甲板之上,赞叹与欢呼,伴着远处的轰鸣,此起彼伏。
而月湖的另一角,一艘警方巡逻艇,正快速地游曳在湖面之上,仿佛刻意避开人群的视线,与周遭的一切格格不入。
胖子与数位机械警察呆在快艇的驾驶室里,驾驶着船只驶向月湖相对偏僻的一角。而快艇的后舱,一位脸色苍白、奄奄一息的中年男人正躺在座椅之上,两位少女和一位青年围在他的身边。
少女夜莺,面如死灰,抽泣不止,双手紧紧抓住师傅的左手,唯恐他会离开自己。而小月则坐在男人的另一边,聚精会神,满头大汗,似乎很是吃力。
一颗金色的星辰出现在小月的身后,仿佛明灯将夜色点亮,无数能量若隐若现,自虚空之中传来,而后汇于少女的身上,最终化为金色的清泉,仿佛带着温度,从她的指尖淌出,最终流遍男人的全身。
光晕如蚕茧般将男人包裹起来,而他身上血肉模糊的伤口,也在金光的滋养下快速的愈合,可男人的气息依旧微弱,似乎随时都会从口鼻之间溜走。
法医此刻已变作自己本来的模样,他想要说话,可座椅上的男人却率先打破了沉默。
男人看了看虚空中不断向小月汇集的能量,而后看着韩丕说道:
“多谢几位少侠相救。叶某感激不尽。只是叶某恐怕时日无多,唯希望临死前能知道诸位恩人的名讳。”
韩丕有些犹豫,他并不想将自己的真实身份和目的,告知眼前的陌生男人。可就在他踌躇之时,身旁的白衣少女却哇的一声哭了出来,说道:
“师傅,你不要瞎说,这位姑娘一定会治好你,你一定不会有事的。”
男人却微笑地摆了摆手,向着小月说道:
”这位姑娘,你的治愈天赋非常强大,但我的心脏已经破碎,你强行以清气推动我体内的血液循环,只会让你自身受损,快停下吧。“
而后他又看向白衣少女,似是要说什么,但却又将脑袋转向了韩丕,等待着他的答案。
韩丕愈发为难,他无法拒绝一个将死之人的请求,只得模棱两可地答道:
“大哥客气了,我姓韩,您可以叫我小韩。这位女孩是我妹妹小月,外面的胖子是我的兄弟。是才,我兄妹三人在船中喝酒赏月,却不想遇到歹人袭击。只是我等出手太晚,才害得大哥重伤,那位兄弟也命丧黄泉。实在担不起恩人二字。“
一番言语,法医看似说了不少,却是漏洞百出,有用的信息全无。然而对于韩丕的谨慎,男人似乎并不意外,依旧吊着最后一口气,微笑地说道:
“小兄弟,谦虚了。你身手不凡、行事谨慎,实是大将之资。只是不知小兄弟师从青木苑何位高人?“
这下轮到韩丕为难了,他不知如何回答,眼珠一转,却煞有其事地说道:
”在下师傅的名讳为实不便透露,但在下的师妹却被人称为苏浊清。”
法医言毕,男人却笑而不语,如炬双眸死死地盯住韩丕的面孔,似乎在玩味着他的每一个动作和表情。数秒之后,男人突然怒喝,身上的伤口也崩出血来。
“大胆狂徒,竟敢假冒青木苑门人,必是血剑余孽,还不受死!”
一时之间,众人哗然,胖子也冲了进来,舱内气氛诡异无比。韩丕心中惊愕,他虽对于血剑一无所知,可自己终究是被男人看出了破绽。
可就在这时,还是中年男人自己打破了尴尬而紧张的气氛。他哈哈笑道:
“小兄弟,不必紧张。叶某临死前开个玩笑。千万不要介意。你们三人,危机关头出手相救,怎么会是歹人,只是你们确也不是青木苑之人。”
“不知前辈是如何知晓我等并非青木苑之人。”
气氛缓和后,韩丕也不禁问道。
男人咳了口血,显然已没有多少时间,可仍旧不慌不忙地解释道:
“这世上人人皆可成为觉醒者,无非先后快慢。可觉醒之人却分三类,一为自然而然,二是外界刺激,三则是通过修炼。青木苑的觉醒者,全是前面两类,而为我医治的这位小月姑娘,却懂得吐纳汇聚清气,显然是通过修炼觉醒。因此你们必不是青木之人。”
韩丕三人听罢愕然,可男人却依旧审视着韩丕,仿佛看着一位故人。他的笑意愈浓,突然自言自语道:
“真像、真像,不光眉目轮廓,就是处事方式也是如出一辙。哈哈哈哈。敢问小兄弟,可知韩非是谁?“
法医大惊,胖子也跟着吓了一跳。韩非是韩丕父亲的名讳,多年以来,法医一直将这个名字藏于心底,从不提起,此刻却被这位素昧平生、时日无多的男人提起,着实出乎两人意料。
此时的韩丕,内心如同翻江倒海,他不知眼前之人是敌是友,但必定知道父亲失踪的隐情,不由脱口而出:
“您知道他去哪儿了吗?”
“哈哈哈,果然不出所料。我确实是韩非先生的故友,但并不知他如今生死、去向,让少侠失望了。只是不知少侠与韩非吾兄是何关系。”
男人继续大笑,脸色也更加苍白。
韩丕沉默不语,男人却并未追问,而是自问自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