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今明两天如果你不能站立三个时辰,冰州石珠我暂时收回,什么时候你站够三个时辰后,珠子再还你。”
说完颜复礼撕开自己的衣角,从里面抽出一些羊毛,用碎布紧紧裹住,递给向阳,“用这堵住耳朵,上去后闭上眼睛,应该会有帮助。”
向阳接过“耳塞”,堵在耳朵上,果然周围的声音小了许多,颜复礼蹲下身子,向阳再次爬上木桩,用着熟悉的姿势,这次他双眼紧闭,手伸进口袋摸了摸冰凉的石珠,颜复礼说过他送出去的东西不会收回去,这次如果送回去,恐怕两人的面子都不好受,加上这珠子向阳本身非常喜欢,顿时感到压力巨大,心中的杂念也飘散殆尽。
不知过去多久,长时间不动的身子早已麻木,加上要维持身体不倾斜,需要很多的气力,随着时间的推移,身子倾斜的意愿越来越强烈,所需要的精力愈发增加,自然而然的会越来越累,向阳开始不停地喘着粗气,汗流至踵。汗珠随着脸颊一直向下流到脖颈,继而流到胸口,腰间,让本来有些急躁的他更添几分牢骚。
然而最可怕的不是身体上的疲惫,而是心中涌起的莫名的恐惧。刚开始是还在想着不要让石珠还回去,可一段时间过后,就变成如果收回去会怎样,开始假设各种各样的后果。他和颜复礼之间本来不那么牢固的关系破裂,会不会没有人帮他上这木桩?从而导致此次训练失败。如果谭瑾瑜知道后,会不会嘲笑自己?如果没有颜复礼的帮助,这次训练就不能完成,秦教员会不会轻视自己?自己后面的任务是否能及时完成?如果不能完成,是不是永远停留在第一年,乾坤阁会不会不让自己进入天阁?自己的水平还能不能精进?越想到后面,向阳心中的恐惧感就越发的强烈,终于,在到达一个临界点时,向阳的心陡然停止跳动,身子径直倾倒下去。
“喂,醒醒,醒醒。”一个声音在向阳耳边环绕着,向阳身子突然弹起,睁开双眼,伴随剧烈的咳嗽。
“你没事吧?”颜复礼一脸担忧的问道。
“我没事,只是太累,这次我站立的多久?有三个时辰没?”
“嗯,刚好过去三个时辰,但不能这么勉强自己。”
向阳点了点头,又拿出那颗冰州石珠敷在自己的腿上,待天色有些黯淡时,一个接一个的修士来到颜复礼身旁,他们都如约的完成此次训练。
向阳见此,心中的郁结彻底爆发,压的他喘不过气来。
“颜大哥,走吧。”
俩人出了乾坤阁分道扬镳。
向阳没有回谭国公府,拿着买来的肉食来到城西那群孩子所在的废旧房屋。刚一进门,向阳便看见刘洋在教孩子们认字。
“这是‘人’字,你,我,他,都是人。”
向阳看到孩子们都穿着自己卖来的衣物,心中生起些许慰藉。而小孩们看到自己进来,异口同声的喊道:“阳哥哥,阳哥哥又有什么好吃的?”
刘洋抚摸着孩子们的头,对他们说道:“天色也不早了,今天就学到这吧。”
向阳将食物交给馨儿,自己和刘洋坐在石凳上,刘洋看了向阳一眼,察觉到对方脸上溢于言表的茫然,便出言问道:“你这样,肯定有什么心事,要是不介意,可以告诉我。”
“没什么大事,只是最近训练的有些累,加上自己对修士这条路不够了解,对许多未来的事有些茫然。”
“你没有说真话。”
向阳苦笑一声,轻叹道:“呵,为什么乾坤阁里的每个人看起来都比我优秀?为什么他们面对训练会那般从容不迫?为什么他们如此轻松的就能完成任务?为什么我什么都要别人帮助?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向阳的语气无法暴躁,这些天来的总总此时此刻完全变成负面情绪控制着向阳,无法调节,以至于说到最后有些歇斯底里。
“你知道吗,我在离开家里前也像你这样,感叹老天不公,但当我离开后,特别是收养这些孩子们后,我总是想着明天他们能不能吃个饱饭,能不能换一件干净的衣服,每次偷东西还要祈祷自己不被抓住,祈祷自己面前的骰子能如自己所愿,都不敢想我们以后能否吃饱穿暖。
你现在还有资格抱怨,可我没有,孩子们也没有,对我来说抱怨甚至是一件奢望,谁能听我抱怨?没有!你的抱怨源自你内心的自卑,你害怕别人嘲笑你,但越是害怕,越是觉得别人在非议自己,哪怕别人讨论的根本不是你,都会如芒在背。呵呵,像我这样的低贱之人,又何尝不是听尽世间恶毒的言语。我讲不出大道理来,但人活着,脸皮厚些,心放宽些,总归是好的。”
向阳没有说话,直到看着孩子们将食物吃完,围到自己身边用渴望的眼神看着他,希望他能再表演一次“戏法”,向阳暂时忘记烦恼,指尖冒出那么一团火焰,一团不算绚丽的火焰。
告别刘洋,向阳独自走在街道上,路上来来往往的行人所产出的喧嚣声,再也传不到向阳的耳边。
与其感叹路之难行,不如马上出发,既然思考再三也无法解决问题,自己又何必考虑那么多,一切皆为虚妄,唯有强大自身,方能坚持本性。
(性格对人的影响很大,向阳众星拱月般的长大,生的过于自信。但当他来到紫平,发现同样是修士,他们的学识修养,自己完全没法比,自己什么都需要别人的帮助,而木桩训练便是导火索,向阳由原先的自信急转为自卑,进而怀疑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