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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呼……呼……呼……”

脚步声急促回荡在闪烁着警报灯的昏暗走廊中，千篇一律的墙壁正飞速后退，尼莫怀里抱着一个铁盒子在走廊中玩命狂奔，警报灯赤红的光芒映照在他脸上明灭不定，他表情狰狞，汗滴如雨般随着他的奔跑一路洒落，忍受着尖锐细长警报声对鼓膜的蹂躏，迈步狂奔。

肺部传来火辣辣的疼痛，双手也因为抱着怀里这个铁疙瘩而有些发软，但他丝毫不敢放慢脚步。

“说真的，你应该把我放下，你或许还能逃得出去。”

或许是感觉到尼莫的疲劳正在积累，铁盒子正面被打出几个洞口的破损屏幕闪烁着，地图逐渐隐去浮现出这样的字样似乎是想规劝尼莫，可对方压根没有空隙去读屏幕上的字开口吼道。

“少废话！赶紧把地图打开！没有地图我能逃到哪里去！”

文字悄然隐去，俯瞰地图在屏幕上再度浮现，同时下面还贴心配上了一排字幕。

“下个路口左转，然后一直跑。”

事情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呢？

疲惫感越来越强，怀中的铁疙瘩似乎有好几百斤那么重，双腿也像是灌了铅一样每次迈出脚步都让他感到无比吃力，尼莫只能一边奔跑，一边用胡思乱想着来转移注意力，减轻疲劳。

他想不明白，明明一路过来非常顺利，他们沿着检修口溜进电力中心依靠简单的过载和一些爆炸物炸毁了主电源，迫使智能系统切换到备用能源，进而瘫痪了大部分认证、自动打击炮台及防御系统，虽然这一举动让警卫发现有入侵者进入大楼，但也给他们的潜入降低了非常大的难度——至少他们不用花费大量时间和那些自动化认证系统、防御闸门和自动炮台斗智斗勇，接着他们一路避开匆忙的守卫一路摸到了主控室。

由于直接切断系统连接或强制关闭控制系统会一并断开维生装置，还不等解救出那些同胞他们首先就会憋死在休眠舱里，这也是一人一机必须前往主控室的原因。

可，当蜘蛛机器人打开主控室大门时，金属风暴掠过了他脆弱的身躯。

尼莫亲眼看着蜘蛛机器人在子弹倾泻下支离破碎，后者只来得及下意识扔出一枚蒲公英，就被门后倾泻的火力撕成了碎片。

然后，他在蒲公英的掩护下顶着弹雨把蜘蛛机器人拖了出来。

再然后，就变成现在这个样子了。

“对了！一直往前走！不要拐弯！穿过大门！手动压下右边的控制闸关闭大门！”

怀中屏幕突然发出滴滴声将尼莫的思绪从神游中拉回现实，他瞥了一眼屏幕上的文字，埋头冲进大门找到控制闸，然后按照屏幕指示压下、旋钮，最后上锁！

哧！

液压机运转推动两扇沉重合金大门缓缓合上，直到严丝合缝将外界的警报、嘈杂隔绝在外，脱力的尼莫才靠着合金滑坐在地上。

坐在地上喘了好一会，尼莫才有力气观察周边环境。

逼仄压抑的走廊变得豁然开朗，这是一个巨大的空间，两边的栏杆下方是看不见底的深渊，尼莫从铁盒子身上掰下一块残片朝栏杆外的深渊丢了下去，久久都没听到回音，而前方道路则连接在空洞正中心的一根巨大‘支柱’上，由于离得太远他只能隐约看清支柱的轮廓，那庞大阴影轮廓从下方看不到底的深渊一直贯穿到空洞上方视线极限，仿佛一座巨塔，又像一道贯穿天地的黑色闪电矗立在那里，而在更远的地方，一排排红LED灯呈弧形排列在黑暗中般规律闪烁，宛若蛰伏阴影中的巨兽在缓缓呼吸。

“是条死路。”

尼莫叹息道，不免对未来感到有些悲观。

电力系统迟早会修好，追逐他的警卫们迟早会找到这里来，不，这么大的空洞里只要飞个无人机来都足以要了他们一人一机的命。

“姑且先找找有没有通风口或检修通道吧。”

“从地图来看这里四通八达，有通往很多地方的通风口和检修通道的，只要找到通道，我们还有机会逃离这里。”

“正路上到处都是监控和闸门，他们想抓我们不要太容易，相比之下钻管道反而更加安全。”

铁盒子的屏幕滴滴着一口气刷出了许多信息，尼莫默默看完这些信息，再次抱起铁盒子顺着这条孤悬半空的走廊转悠起来，只是很快他就沮丧地发现自己在做无用功——通风管和检修口确实存在，借着LED灯闪烁的微弱灯光尼莫能看到远处排列着矩形方格花纹的墙壁上有一个通风口的栅栏，它就夹在两个方格花纹中间的空隙中，只是周围既没有落脚点也没有把手可以抓，距离也有五六米远，跳都跳不过去。

尼莫不死心又顺着走廊一路走到尽头的支柱，发现走廊只是围着这个庞然大物绕了一圈，整个支柱看上去浑然天成没有缝隙和组装的痕迹，看不出任何端倪。

“话说回来，你不觉得奇怪吗？”

一人一机找了一圈也没啥收获，回到大门前时蜘蛛机器人的屏幕突然闪烁起来。

“什么？”尼莫被问得有些摸不着头脑，“哪里奇怪了？”

“还记得我们最开始遇袭的时候吗？”

“虽然开门时你躲在更远点的地方，但走廊没有掩体，实际上当时你也暴露在他们的射击范围内……”

“还有你把我从蒲公英里拖出来的时候，就算他们的视线被遮挡，那里仍然是火力覆盖点……”

“你，就没受伤吗？”

直到这时，尼莫才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好像完全没有受伤……

他歪头想了想：“就不可能是运气好？”

“袭击我的那些东西可不是普通人类，在算法辅助下，只要你暴露在蒲公英以外就不可能射偏，后来他们还追了一段路呢，怎么可能运气好没射中你？”

屏幕上的字显得有些没好气回复道。

现在回想起来这些细节确实有些不太合理，但尼莫却摇摇头：“这对我们逃出这里能有什么帮助？”

“好像没有。”

“那不就完了，有时间想这个不如想想办法离开这里。”

“好吧，我想，也不是没有办法。”

铁盒屏幕上的文字闪烁着，很快又切换成新的文字。

“我刚刚重新解析了一下这个房间的地图结构，发现这里可能是个孵化池。”

“孵化池？”尼莫疑惑道，“孵化池不应该是摆着一排排棺材的房间吗？”

他环视了一下四周，栏杆之外除了那一排排如同眼眸般闪烁的LED灯外，就只有烙印在弧形墙壁上一个个方格花纹与检修口、通风口的标识，并没有看到之前囚禁他的那种棺材：“这里看起来也没什么东西啊？”

“你说的是刚进城那些人会去的地方，队长没和你说过吗？那些人最后的归宿是什么？”

尼莫思考了片刻认真地回道：“被做成像你一样的铁盒子？”

“……”铁盒的屏幕哽住了。

空白无字的屏幕沉默着迟迟没有刷出文字。

嘭！

最先打破沉默的既不是尼莫，也不是铁盒的屏幕，而是合金大门外传来的轻响和震动。

“他们追过来了！”尼莫立马反应过来。

合金大门遮蔽了绝大部分声音，

“好吧，某种意义上没错，作为湿件只需要留下大脑就可以了，身体其他部位是不需要的，所以制作随机数发生器只需要取出大脑插上电极然后泡在满是营养液的维生罐里就行……”

屏幕上的文字跳动着，在尼莫脑海中构筑出一幅景象——一团完整的大脑组织浸泡在注满橙色液体的罐子中，七八根连着电线的长针贯穿大脑，气泡浮动间脑组织仿佛有意识般在营养液里漂浮，随着上下浮动粗大的电线也在重复着蜷缩伸展的循环，看上去就像一只只倒悬的水母在橙色海洋中拍打着触手。

尼莫不由直皱眉，恶心伴着酸水直往喉咙上翻涌，不过或许是情况紧急，也可能是他进城以来就没吃东西肚胃里压根没得吐，门外接连不断的闷响悄然停歇，外面的追兵似乎发现小口径枪械无法产生作用，但这并不是什么好兆头，因为他们可能准备用更加危险的方法破门而入。尼莫小心后退着，尽可能让自己离合金大门远一点，同时强忍住反胃的冲动问道：“这和现状有什么关系？”

“我们可以利用这一点！”屏幕上的字刷新速度越来越快，“生物脑在电子战上可能不如芯片脑，但胜在数量庞大。”

“我正试着潜入网络唤醒这些大脑——就像队长唤醒你那样，然后我会带他们从网络世界发起反击！”

“……”

“……”

屏幕上还刷新出好多文字，但尼莫的注意力已经不在屏幕上了，因为在黑暗中，他看到合金大门上突然生出了一块红斑。

起初那是一个小红点，只有指尖大小，很快斑点就像纸张上晕染开的墨点迅速扩散增大，斑点的光芒也从隐约可见的暗红变成有些刺眼的橙红甚至是金黄。

接着，尼莫就看到一股绚丽的火花如火山喷发般从红斑上迸发出来。

尼莫只感觉毛骨悚然，连忙转身向着‘支柱’的方向跑去：“好！别说那么多了！直接告诉我该怎么做！”

“可能要几分钟，坚持到我们回来。”屏幕上的字样跳动着，“如果可以的话，帮我找找有没有直连接口……最好是USB3.0的，那样应该能加速我的进度。”

“好！我想办法！”尼莫应道，奔跑中他还抽空回头看了眼背后的情况，才不到一分钟的功夫里，合金大门已经被切出一条竖直狭长的裂缝，赤红的射线和火花从满是熔毁痕迹的不规则裂口中迸发，它不紧不慢地拐了九十度的弯继续切割着大门，就好像挡在面前的不是坚硬无比的合金，而是一块冻得有点发硬的黄油，稍微多用点力气就能切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