硝烟弥漫的空气中似乎泛出了一点绿草的美好和清新，或许在他死之前还能让他闻到一股和仇恨不一样的味道，

水仔的意识开始模糊，双臂渐渐乏力。终于，他瘫坐下来，双臂抱着鲜血淋漓，差不多已经咽气的周山药。

他已毫无眷恋，除了那个人，除了此刻在他脑海中徘徊的那个红衣少女。

真儿……

是真儿……

他慢慢闭上眼睛，希望在最后意识中只保留她的面庞，让他毫无遗憾的去往天国。

咴咴咴咴！

就在这时，一声骏马的嘶鸣忽然划破空气，直击长空！

在弥漫着死亡与绝望的战场上，嘶鸣显得异常嘹亮，而正是一声似乎带着希望的嘶鸣，让水仔听闻后猛地睁开眼。

好熟悉的马叫声！

咴咴咴咴！

嘶鸣再次传来，水仔辨清马叫声传来的方向。他不敢相信的抬起头，望向了那片自己没能够到达的山坡顶上……

只见一匹浑身赤红的红马跃上山头，而马背上，正骑着一名红衣少女！

她脚踩一双金丝红靴，身着白底红边绣衣，披着一件在风中猎展的晶红色鹤羽披风。

鲜红的玛瑙珠串将长长的秀发束在脑后，髻盘高云，珠帘垂鬓，散着几缕青丝秀发从鬓角搭落到肩上。少女转过脸庞望向山坡下，只见阳光下的她秀眉如画，瞳深睫逸，灵出眉宇之间。俊鼻端丽，颊飞彩云，朱腮含羞，唇瑾齿皓，口语张翕之间频传着仙香神语。

水仔完全不敢相信自己看到了谁。

是梁真！

咴咴咴咴！

酸溜溜又是一声嘶叫，前蹄蹬空，紧接着四蹄翻飞，载着梁真冲下山坡朝他而来。

一朵鲜红色的艳云瞬间划开绿色的地面，鹤羽红披风随着风在猎猎滋展，红衣少女像烈火侵山林，朝着坡下疾驰而来。

她的身后，九匹鲜红的宝马载着九名黑衣护卫依次而立，见红衣少女冲下山坡，立马扬鞭紧紧跟上。

红衣少女当前急冲，九名黑衣护卫头戴斗笠，呈两翼纵队策马护在她身后。数道交织的艳霞被一一点亮，十股红痕是两道利爪，它们飞快的割开绿茵茵的草地，直搭山脚。

艳阳高照下，一轮红晕突然从少女身上溢出，紧接着红晕如波浪般四散开来。九匹红色宝马触到红晕，胸前光晟令突然急亮，光晟九骑齐声高喊：

“赤虹圣颂已至！保护少主！”

3

汉水东岸和风阵阵，大批军官尾随着吴佩孚，亲自将杨森送上了兵舰。吴佩孚不停嘱咐杨森此行万勿拖延，等川中局势稳妥后，立刻带兵出川响应他在湖北河南的战事。

杨森岂敢含糊，信誓旦旦地保证：

“森此番返川，待诸部整顿就绪，即率全军将士出川，追随玉帅讨贼！”

吴佩孚兴高采烈的为其饯行，盛酒相别。正午时分，只听那几艘兵轮长鸣汽笛，一一驶离了江岸，开始沿着长江逆流而上。

杨森率警卫回到舱房，见已是张灯结彩，四处喜字。一头戴红盖头的新娘已在舱内候着，乔毅夫和吕复也是衣冠楚楚。

船上正大摆酒席，庆贺森威将军杨森又喜结良缘。

“恭喜杨司令迎娶八姨太！”

杨森拱手连连道谢，又忙不迭的招呼众官兵就座，说道：

“军务紧急，实在是没有功夫大肆操办婚事。慢待之处还请诸位见谅，见谅！”

又说：

“待森抵达四川，定将亏欠慢待诸位的地方一一补上！”

余人皆知杨森好色成性，又急于回川整集旧部，所以这才在兵舰上摆喜酒。

可他们面上都是极尽谄媚，都说司令此番行事，乃是为节俭用度，当为众人表率，四川新政之表率。

杨森听着，连连摆手谦笑，招呼着宾客开始大吃大喝。

酒过三巡，众官兵已是红光扑面，乔毅夫和吕复还在连连劝酒，杨森却面露惭愧连声推委，见众人热情高涨，勉力又喝了几杯，高兴的说道：

“此番回川实属不易，不过能得佳人在路上陪伴，也属幸事幸事！”

乔毅夫见刘湘指派的任务圆满完成，虽委嫁了一个妹妹却也划算，于是说：

“子惠老弟一到川东，局势立见分晓，那袁祖铭恐怕猖狂不了多久了！”

杨森哈哈一声大笑，连连举杯相向，大笑道：

“愿与诸位联刘驱袁！”

4

吴佩孚看着兵轮远去，将那密电掏出来递给了袁祖铭的代表张奉登，说道：

“鼎卿（袁祖铭）若还不放心，你便将这密电送于他看。我想，杨森与他虽有介隙，但在大局面前还不至于这么心胸狭窄，行小人之事吧……”

张奉登仍然有些怀疑，因为想到以杨森的立场，这样做确实很有可能。吴佩孚不可能看不出杨森昨日在大家面前耍的那套把戏。

什么“愿予玉帅同仇敌忾”，简直就是把别人当小孩子耍！

可玉帅既然看穿了还装作很高兴的接受，在众人面前表现出支持杨森，那么看来这里面的原因只有一个——那就是吴佩孚也在配合杨森唱双簧，以此来打消黔系军阀的戒心。

做为十四省讨贼联军总司令的吴佩孚，其实没法保证袁祖铭倾心相投，杨森演的这一出正好给了他一个姿态，这两人一唱一和简直比亲兄弟还默契。

张奉登猜到了吴佩孚的心思，可又一想，虽然杨森和袁祖铭有些交恶，但他和刘湘也闹翻过，早就没了乡党同窗的情分。

他又看了看吴佩孚递给他的密电，那是杨森在川南原所属郭汝栋、白驹等六个旧部约四万余人联合发来的。

内容如下：

【六部已集结待命，军长一至，即可联袁杀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