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翠暗叫不妙,连忙一个掌风也打掉自己船上的油灯,两舟顿时都陷入黑暗,可她还没来得及撑篙转向,三个黑衣汉子已经跳上船来,当中一人持刀而立,其余两人拿着鱼叉,凶神恶煞的盯着船上的两人。
“鱼过要留鳃,人过要留财!江滩子今晚跳滩,得罪两位了!”
小翠暗想方才自己急转舵避开你们,本是想放你们一马。谁知你们还真得意上劲了,也不看看你眼前站的是谁。于是抽出峨嵋刺便挡在宫小婉在面前,喝道:
“姑奶奶我今天手头紧,跳滩不过,踩水过!”
小翠自小在渔舟上长大,自然知道对面是水劫匪和他们嘴里黑话的意思。但劫匪见她掏出武器也不害怕,反而嘲问:
“小女娃子人不大点就想踩水过?也不怕湿了脚嘛?”
说着就要举刀而上,小翠正欲腾起罡气将这几人打下水,肩上却被一只手一按,只见背后宫小婉示意她退后,自己却缓步走上前。
翠灵圣母伏羲决何等威力,小翠本不欲伤人所以拦在前面,想着赶紧打发掉这几人就算了,毕竟江滩子也是求财不求命。谁知宫小婉亲自上阵,看来今晚要落人头了。
这三个水劫匪冒冒失失,怕是到了鬼门关还不知道怎么回事。哪知宫小婉根本没动手,却掏出几块银元抛给对方,问道这些够吗?
三劫匪接过银元,起了火把一看,见是真物,于是收下银元放下了刀把。
拱手正要告辞:
“如此得罪了!”
这一起光不要紧,三劫匪一见给银元的居然是个极其美貌的女子,面貌诱人绝色无比,纷纷瞪大了眼睛看,本想跳滩走人了,结果全部冻住了双腿。
小翠见对方居然拿了钱不走,不守规矩还如此无礼,峨嵋刺一抽又顶在了宫小婉前面。那为首的劫匪被钢刺的亮光惊了一下,随即又眼冒凶光,说道:
“大爷我今晚想在这里多待一会儿,咋个?小姑娘你也想留下来陪我们”
三人这才看见那少女小翠也是长得美貌清灵,边上两人互相嘀咕了一下,为首的劫匪眼神起色,心想今晚送上门来的香肉,可不能白白溜走了。
说着又抽出大刀逼上前来,小翠正想动手,却又被宫小婉给按下。
缓声说道:
“我姐妹俩正想找个安静点的住处,这船上不方便,不知三位大哥能否带我姐妹俩上岸,寻个地方洗澡歇息?”
小翠是听得莫名其妙,三劫匪却大喜过望,没想到眼前这“香肉”还主动贴上来。忙说有有有,拉着小船就绑在自己的船边,生怕二人跑了。
一路急划,三人也不顾汗流浃背,卖了命似的带着两只小舟靠岸,不一会儿,就带着宫小婉和小翠到了一个渔村里。
2
替川军打探消息的王陵基这几日软磨硬泡,总算是将杨森几个重要的后勤军需官请到了自己在万县的临时住处,大摆筵席盛情款待。
那几人也识趣,都知道王陵基是刘湘和杨森的老师,虽然官阶小一级,可这辈分可高不少。既然来了就要给足面子。
席间倒不乏海阔天空的乱摆龙门阵,王陵基表面摆着,内心掂量着,杨森盯得紧,其下的军需官没有实权,而且油水也少,说白了只是给上头跑腿而已,能动的也就是些小枪小炮。
像他这样的一师之长,又是刘湘的直属,实在犯不上去招待这几个人。
不过眼下最重要的并不是搞清楚杨森的虚实,而是弄明白他的态度,究竟他的枪口是对着刘湘和川军的,还是对准袁祖铭的。
所以军需官的口吻就很重要,一旦得知物资动向,很容易就能搞明白杨森究竟在作何部署。
对于细枝末节,几个军需官倒也知无不言,但是涉及到更高层的机密,却也转弯抹角不愿直说。王陵基看这几人似醉非醉,有些微怒。
但又想这几个人拿了我的钱吃了我的饭都是这个态度,恐怕杨森那里是早就明令禁止,这几个人最终还是怕掉脑袋。
不一会儿,其中一个军官有意无意的透露,说最近那几艘从汉口和司令一起回来的兵轮都备满了货,但是又不准备开动,反而一直赖着索要油钱,弄得他们军需处天天陪着那帮子湖北佬吃吃喝喝,哄着他们四处玩。
另一个人也叹气,说这江轮停在岸边,又不吃油又不吃米,还死皮赖的索要停船费,真不是这汉口方面到底是帮我们还是来拖我们后腿。
王陵基笑说,一点点油钱算个什么,能给就给嘛,人家远道而来,到时候回去总要带些土特产走。
“一点点油钱?“
一个军官正要开口说话,又忽然闭嘴骂骂咧咧,显是心中不满可又不便直说。王陵基明白了,都到这个份上还不开口,一定是杨森有死命令。
“不知王师长那里还有没有多余的川土,若是有还望接济弟兄们一些,以便凑些银子打发掉那几个船长。”
这个军官估计是喝多了,说完才想起王陵基早就离开本部的烟土产地,如今兵马人员皆在下川东和黔军胶着不已,哪里还能搞到川西的烟土给他们?
王陵基苦笑了一下,众军官回过神来,无不大笑,王陵基见也没什么可打探的了,于是趁着热闹送走诸人,自己一个人回到家苦思。
杨森怎么这么缺钱?
兵轮备满了货又没开动,那这点停靠费用简直不值一提,但很显然杨森缺钱只是个借口,用来掩人耳目而已。
如果迟迟不用兵轮押运军需,长此下去,上游和黔军打成一团的各部只能依靠几条陆上小路运送军粮弹药,这完全就是杯水车薪。
杨森这样拖,究竟要搞什么鬼?
若不是真像刘司令担心的那样,杨森根本不顾唐、潘等部的死活,只是等着他们和黔军对消然后自己乘机渔利?
如果是那样,那岂不是要和刘湘彻底闹翻脸?
由于吕复那边已经提前给刘湘回了电,好让刘湘放宽心。王陵基知道,杨森最终的目大家都是心知肚明的,不用说肯定是既吃川军又吃黔军,这能让刘湘能放心吗?
且不说刘、袁二人这半年来似打非打保存实力,就说其他如邓、田等人也是谨小慎微不愿惹火上身,能让则让。否则杨森能嚣张跋扈的取得川北川东这十几个防区?
杨森在下川东的军需既然一直未动,那么主力一定还在万县驻扎,这样拖拖拉拉,难道是在等众人都整顿好之后,来一起找他算账?不主动出击,最后就得被动挨打,他不会不记得去年的教训吧。
诸多疑点让王陵基想不通,但又明白杨森一定在搞鬼,然而能从几个军需官口中探得的只有这些侧面消息,自己根本想不通杨森究竟什么意思。
“格老子的,龟儿子杨子惠到底在搞啥名堂!”
一边踱步一边骂,可想了半天没想出头绪,最后只有去找吕复商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