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时候刘汉少真想找个没人的地方大哭一场,假如老天给面儿,能够风调雨顺的治理几年,大汉未必不能满血复活,可是现在偏偏多灾多难,天不遂人愿。虽然在别人面前总是表现出有信心,有决心战胜灾害的样子,但那是做给别人看的,如果在这个时候自己怂了,大汉可能又会重新陷入一片动荡之中,任谁再也无力回天。
盖勋“护送”段煨到达洛阳之后,刘汉少陪着他们参观了北邙军校,吕布和曹性的军营,还看了看水泥厂和袁绍的小别野。吃饭的时候,刘汉少征询盖勋的意见,愿不愿意加入汉正军,做汉正军的督教长。
老实说,这趟洛阳之行真有点让盖勋大开眼界,但是也对很多地方表示出了不满,比如皇帝不住北宫,反而把群臣都弄进皇宫里住;比如刘汉少不穿冕服,弄个板寸脑袋,怎么看怎么像头顶一个刺猬。
刘汉少就着小酒,半开玩笑半是认真地说:“元固啊,哥觉得皇家威仪不在于住什么地方,穿什么衣裳,关键在于皇帝有没有为国为民之心。假如哥只会穿着冕服,带着冕冠,像泥胎木塑一般坐在朝堂之上,接受你们的叩拜,你觉得那才是皇帝该有的样子吗?反之,像现在这样穿着新式军装,行动自如,干活便利,还能与你一起喝小酒、侃大山,你难道还不承认哥是皇帝了?”
这话说的有点尴尬,是不是皇帝脱了那身衣裳,就不是皇帝了?那洗澡的时候咋办?
任凭盖勋有多敢直言,此刻也只能惶恐地说道:“不敢,不敢,微臣不敢!”
刘汉少感叹地说:“要是咱们大汉处处都华丽的像皇宫一样,让咱们百姓都住的像皇宫一样,那么,哥是不是不管住在哪,也都像是在皇宫一样呢?”
段煨真怕盖勋再说出使皇帝不高兴的话,连累自己也被皇帝看不顺眼,连忙说道:“陛下天恩浩荡,为国为民之心可表日月。卑职从未见过有帝王朴素如陛下一般,为民烦忧,不思茶饭,我大汉能得陛下为主,是天下之幸,万民之幸。”
虽然段煨是奔着拍马屁去的,但是仔细想想他说的话,好像也有点道理。桓灵二帝之时,皇家尽是奢糜,聚财敛钱,卖官鬻爵,搞的天下纷乱不止,民不聊生。现在的小皇帝不讲吃不讲穿,不讲奢华不讲排场,虽然搞不懂他整天都在忙活个啥,却也知道他是想为百姓多办实事。当然了,让大汉处处都华丽的像皇宫,这话说的就有点过了,或者是那种景象根本不敢想象。
刘汉少谦虚地冲段煨摆摆手,再让他这么夸下去,自己都该觉得脸发烧了,然后又对盖勋说道:“元固啊,你这个人能够秉公办事,刚直不阿,这是你的优点。但是,脑袋可不能像水泥一样固化啊!”
水泥已经见识过了,那玩意硬的像石头一样,难道脑袋硬一点不好吗?盖勋还没有想明白,只听刘汉少又说:“加入汉正军,必须剃短发,这是军规!”
哦……在这儿等着我呢?盖勋沉吟着说:“臣,不敢奉诏。”
刘汉少心里的确有些恼火,但是脸上笑的像菊花一样。
“看看,刚说了要你脑袋别像水泥一样,转眼你就犯倔了不是。咱们大汉讲究孝道,自然是百善孝为先。但是,什么才是真正的孝呢?是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不可毁也?还是子不言父过?或者不命曰进不敢进,不命曰坐不敢坐?那不是养儿子,那是养奴隶!如果哥不能认为先帝的一些做法不对,那就应该继续卖官鬻爵。”
“孝”的话题太大,千古以来,众说不一,以刘汉少的水准也不可能三两句话辩驳的清晰透彻,只得假装自己很有道理的样子,气势汹汹,连声追问:“父母生病,儿子不换衣裳不梳头,就是孝顺了?父母故去,儿子守在墓地旁边好几年,啥事都不干,就是孝顺了?举孝廉,父别居,这里边说的人,有几个是因为剃了发,才把老父亲从家里赶出去的?”
面对刘汉少这种强词夺理,胡搅蛮缠式的诘问,盖勋也有点恼了,沉声问道:“臣,请问陛下,以陛下看来,何为孝?”
“这个嘛……”
想词,想词,赶紧想词。不知怎么着,刘汉少脑袋里忽然又蹦哒出“侠之大者”几个字,慢慢说道:“孝……应该有大小之分,公私之别。小孝就是私孝,在家尊敬、赡养父母长辈,尽量的顺遂他们的心意,而大孝就是公孝,是要承继先祖前辈们坚毅不屈的精神,并将其发扬光大。好比武帝,积文景二帝之财,可劲造腾,终将匈奴一举击溃。我汉正军削发明志,也是去芜存菁,头发虽然剃掉了,但是精神留着,势必恢复汉家荣光!”
言尽于此,刘汉少也想好了,现在麻烦事这么多,如果盖勋真是个老顽固,那也没必要再在他身上下这么多功夫。
盖勋原本很想生气,却一不留神笑出声来,因为刘汉少说汉武帝可劲造腾这话,让人听了实在哭笑不得。再琢磨琢磨,好像陛下说的也并非全无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