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要制造铜币,熔铜肯定是第一步,被熔化的铜水通过模具,铸成一根根细铜条,趁着铜条通红,又被送进两个上下对应的大铁滚中间,铁滚转动,将铜条吞进去,热轧成铜板,而这样的大铁滚一共有三组,就是为了保证铜板厚度均匀一致。
因为是铜条轧制的铜板,所以铜板很窄,就像皮带似的,然后拿去冲压成一个个没有花纹的光板毛坯。
后边这道工序就有点“高科技”的意思了,刘汉少叫它磨边机。想象一个轴承的样子,光板就像轴承中的滚子,被一个个送进磨边机里,“轴承内圈”也是一个铁滚,转动的同时将光板毛坯带进去进行磨边。但是机器开口处与光板毛坯大小一致,往里转着转着就小了一圈,等到光板毛坯被转出来的时候,不仅边缘光洁,还会比中间略为厚实,这就是铜币的边郭。
磨过边的光板毛坯就可以进行压印,也就是说,要变成钱钱了,但是能走到这一步,实在不容易,因为想要在铜板上压出清晰的图案,得需要上百吨的压力。为此,理工研究所负责攻关的技术人员在洛水上又是筑坝,又是架水车,只为了能够带动沉重的锤头。重力加速度,这一锤头砸下来,估计已经是当世人们能够运用的最大力量了吧。由此也可以想见,苏齐搞的那个飞梭纺织机的噪音和这个比起来,简直就是蚊子哼哼蚂蚁叫。
选材、熔铜、轧板、毛坯、磨边、压印,一道道工序都让人耳目一新,这是知识的力量,科学的光芒,仅仅依靠刘汉少的指点,根本无法做到。比如说,五铢钱也有边郭,它是把铁棍穿在钱孔中,像擀面杖似的把钱给擀圆润的。但是铜币没有钱孔啊,那个磨边机就是他们设计的,灵感也恰恰来自于轴承。
当然,这些还仅仅是表面上的工序,其中最关键也最保密的是制模。水衡都尉原本就有属下三官:“钟官”负责铸造,“辨铜”负责审查品质,“技巧”负责刻范,也就是雕刻师。
先让雕刻师在油土上雕出铜币图案,再翻成石膏模,浇筑出铜模,这个铜模也就是母模。然后再用母模翻制石膏模,浇筑钢模,也就是子模。
子模还要淬火,增加硬度,然后反复冲压模胚,制成图案下凹的工作模。工作模冲压光板毛坯,就制造出了有浮凸图案的铜币。但是工作模使用到一定的次数,就会损坏,比如图案变形、模糊之类的问题,所以就要再次使用子模冲压新的工作模。一旦子模也出现损坏,或是需要修改,就会重新使用母模翻印。
这样的铜币一旦流通起来,还担心别人造假吗?
从动力问题,到机械问题,再到工艺流程,哪一样都不是别人能够仿制的。就算别人真有了这个本事,在水边架上水车,“啪、啪、啪”砸的震天响,那不是等于自己吆喝着“官人,快来抄家灭族啊!”
新币制造精美,刘汉少相当满意,接下来就是要担心它能不能被市场认可,被百姓接受。
袁绍有些担忧地说:“陛下,新币固然精美,但是若废止旧币,改用新币,其间难度不小啊。”
“哦?怎么说?”
“其一,收回旧币,制造新币,是一件很浩大的工程,有劳民伤财之嫌;其二,旧币品质不一,熔旧制新,火耗巨大,等于谁越有钱,损耗就越大,臣恐有钱人家抗拒;其三,虽然新币制造已大为便利,但是速度仍嫌缓慢,恐怕不足以应付国家所需。”
看得出来,袁绍能够提出这些问题,是真的为刘汉少所想,为国家所虑,是拧了脑袋瓤儿的。
刘汉少认真地点点头,说道:“本初所言极是,新币产量问题急需解决。德瑜啊,这个问题你要上心。前边的几道工序,速度都还可以,唯独最后压印工序缓慢,可以多造几台压印机,让工人们三班轮流,每班工作四个时辰,人歇机器不歇。”
“是,陛下,臣马上就去办!”
“至于旧币问题嘛……”
刘汉少狡黠地一笑,对袁绍说道:“哥没打算废止旧币。让新旧一起流通于市,究竟看谁能最终占领市场,让百姓们说了算。”
劣币驱逐良币,就像一个人有一新一旧两张纸币,总想着先把旧纸币花出去而留下新纸币,大家都这样想,慢慢的市场上就会全是旧纸币在流通,新纸币被人们收藏起来,从而退出市场。
与其相反的还有良币驱逐劣币,新旧纸币都可以花,拿钱买东西的想先花旧纸币,但是卖东西的自己做出选择,只收新纸币,等到所有卖东西的都只收新纸币的时候,新纸币就是占领市场的“硬通货”,而旧纸币只得退出市场。
无论是劣币驱逐良币还是良币驱逐劣币,这些玩意都不是学渣刘汉少能够说的清的,但是作为一个穿越众,听过股票、基金和保险的,怎么着在见识上也应该比古人多一些吧?他只是觉得自己有把握稳赚不赔,至于会损害到谁嘛……反正穷到光腚的百姓手里没钱,没钱还损个毛线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