带刺的菊花又开了。
“天使言之有理,有理……他日辅若得陛下眷顾,必不敢忘天使之恩。”
种邵客气地说道:“哎……你我同殿为臣,所做之事也不过是为朝廷尽力,为陛下尽忠。谈不上什么恩义念忘。”
“有恩……有恩……”
牛辅又客气一番,然后问道:“不知天使打算何时还京?辅又该何时上书请罪?”
“将军上书,越快越好。邵还要前往高元帅那里一行,嘱咐他且不可与将军发生误会。”
“正该如此!”
…………
种邵走了,牛辅乐乐呵呵地找人来写请罪书,除了臭骂一番董卓之外,就是写自己如何被董卓蒙蔽,如何忠贞不屈,如何斩杀董越。当真是其情可悯,其功可彰,读之落泪,闻之唏嘘。末尾就差一句“我还只是个孩纸啊!”
然而,张绣一部失去了联络。
牛辅派出大量探马前往蒲坂,撒开了四下寻找,传回的消息居然是张绣带着人马前往解县,向赵云投诚去了。牛辅怒不可遏,却又无可奈何,张绣已经走了,追也追不上了,要是樊稠和李傕再出点什么事,自己还有啥资本混军长呢?想召他们都来安邑,还怕他们吃穷自己,于是,又派出大量探马前往猗氏与大阳,暗中监视樊稠、李傕。
不知从何时起,牛辅军中流言飞起,一说高节就是当年皇甫嵩的护军司马,壮节侯傅燮傅南容,此次对安邑围而不退,就是要为皇甫家报仇;一说在弘农驻扎的张辽张文远已经渡河而来,要为老上级丁原报仇;还有的说张济其实是被牛辅害死的,因为那货不听调遣,所以张绣投靠赵云,就是为了给张济报仇……
粗话的,俺在河东呆的好好的,除了被白波军揍一顿,怎么就还惹来这么多仇家呀?
被种邵安抚下来的牛辅又变的惶惶不可终日,急忙召樊稠与李傕前来商讨。
樊稠说军务繁忙,抽不开身。这倒不是瞎说,原本赵云人少,樊稠还不是太担心,后来赵云收拢了很多白波降兵,又有张绣一部投诚,实力暴增,使樊稠感觉亚历山大,就怕哪天赵云来了兴致,把他给推平喽。
但是牛辅不信这些,认准了樊稠已经起了歪心,恨不得将他立斩刀下,可惜力有不逮。除此之外牛辅还得知,李傕倒是正在赶来,却是带着本部兵马一起来的……
牛辅很暴躁,牛辅很愤怒,牛辅很惊恐。
“主人,事到如今,还当早作打算。”
面向迥异,眼窝深陷的胡赤儿可不姓“胡”,因为他根本就没有姓,只有“赤儿”这么一个类似绰号的名。这个名来自于他一脑袋泛红的头发,只因他是胡人,所以便称“胡赤儿”。
牛辅气呼呼地说道:“打算!打算!我现在还能有什么打算?”
“军心溃散,将领生异,别人都还能为自己的前程谋划,可是主人毕竟和董公公是翁婿姻亲,就算陛下一时不会为难主人,将来想起董公公之恶,也难免嫌隙主人。不如……”
胡赤儿欲言又止,牛辅急着催问:“不如怎样?”
“不如就此逸去,寻一处生地,做个清闲富家翁。”
好像很有道理的样子。
据说董卓可是被陛下亲手斩杀的,虽然勇猛无比,却也惊险万分。等到将来时局稳定了,陛下坐在高高的大殿上,看着自己杵在下边,万一再想起董卓做的恶,能给自己好脸子么?到那个时候,任打任杀,可都是陛下一句话的事了。
终于,牛辅做了一个艰难的决定,打算出去旅旅游。带着胡赤儿为首的亲卫十余人,以查看防务为由,匆匆地出了安邑,但是他们每个人都带着大大的包裹,比逃难的潇洒,比搬家的利索。
北边是高节,西边是赵云,就算过河南渡,还是王闹闹的地盘,所以牛辅等人只能往东。反正西凉老家是回不去了,往东走,别回头,过了上党过冀州,究竟北上还是南下,到时候再说吧。
出了安邑,一路狂奔几十里,不仅是马受不了,就是牛辅也被颠的龇牙咧嘴。好不容易到了荒山野岭,牛辅再也走不动了,下马休息,命人四处找水。这些年虽然世道不好,但是牛辅的小日子越过越安逸,冷不丁走上逃亡之路,不仅有一丝茫然,也渐渐升起往日凶悍之气。
找水的回来了,牛辅一番痛饮,却没注意到胡赤儿暗中使眼色,悄悄抽出了短刀。十几个亲卫之中,竟然有八个已经站到了胡赤儿一边,各自寻着要暗算的目标,猛然出手。可怜另外几个牛辅亲卫,中刀处不是背后便是肋下,临死都不知道因为个啥。
牛辅扔掉水囊,抽剑在手,怒喝道:“赤儿,你敢背叛于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