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让府邸,后堂。
此刻坐在主位上的,并非张让,而是他的儿媳妇,何太后的亲妹妹,刘汉少的小姨妈,何氏。张让就跪在何氏面前,声泪俱下。
“老臣得罪,当与新妇俱归私门。唯受恩累世,今当远离宫殿,情怀恋恋,愿复一入直,得暂奉望太后陛下颜色,然后退就沟壑,死不恨矣!”
对于张让这番作态,何氏倒是见惯不怪,反正进宫与姐姐叙话之时,也是她们坐着,他站着……或者跪着。当初受皇帝宠信,能往家里搂钱的时候,何氏对这位“非公之爹”还算客气,如今先帝都死翘翘了,他也得罪了自己的大哥,就要卷铺盖卷滚蛋了,还用得着客气什么吗?
但是,大哥呀,俺的糊涂大哥,这个老不死的得罪你,你让他滚蛋就好了,干吗要罚他们全家都滚蛋呢?不记得你的亲妹妹,俺也在他们家这个门里么?
于是,何氏找到了舞阳君,狠狠地夸赞了她的老、公、公。动情处,声泪俱下、声情并茂、声嘶力竭。
再于是,舞阳君找到了何太后,狠狠地夸赞了她妹的老、公、公。动情处,声泪俱下、声情并茂、声嘶力竭。
再再于是,何太后下诏,所有宦官返回宫中,重新上岗……
…………
刘汉少从地道里爬出来,看见戏志才早已坐等在此,一脸贱贱的笑意。刘汉少没搭理他,冲着门外喊道:“光正。”
“到!”
韦光正闪身进屋,关好门后,快步走到近前。
刘汉少递了一封信给韦光正,说道:“把这个交给史老大,告诉他,带得回此人,要活的,带不回活人,要死的。另外,丁建阳手下有一个叫张辽的人,让史老大找到他,我要他为我所用。”
“是!”
韦光正收好信笺,转身又走了出去。
毕竟现在商讨的还属于“将来的事”,别说是史侯府这间屋子,整个院落都早已列为禁地。除了戏志才之外,能留在院中的也只有王越、童渊,以及韦光正。正日临近,王越、童渊已不再轮值。
“都准备好了?”
“差不多吧。”
刘汉少抬脚就想踹人,戏志才急忙伸出双手,作势摁住那只抬起来的脚。
“关乎哥的小命啊!你娃还敢说差不多?”
戏志才委屈地说:“因为汉少也算不出来,那只疯狗具体是哪天发动的呀,你让我咋办?”
好吧,学渣不记日子,哥暂且原谅你。
“要不……跟哥说说?”
“说说就说说。”
戏志才拿来了一张洛阳地图铺陈在几案上,向刘汉少比划了起来。“届时,由剑师枪尊潜至您身边,以作护卫,我和光正带卫士队的兄弟……”
真不是戏志才目无皇帝,在刘汉少面前也敢一副皮赖相,虽然人家被迫当狗头军师,但并不希望把自己真的变成癞皮狗。实在是因为太紧张了,生平第一次组织策划这么大的行动,情况复杂,干系重大,成败直接关乎皇帝的生死,汉少的小命。
刘汉少表现的吊儿郎当,是想安慰戏志才,戏志才表现的无所谓,何尝不是想安慰刘汉少?
听完戏志才的汇报,刘汉少淡淡地说:“你就不要跟光正一起去了,那活儿太危险。”
粗话的,戏志才当场泪奔,却咬着牙,挤着笑,说道:“天下人,皆可死,唯汉少……不能!”
哎……动不动就是生啊死的,这粗话的年代,当皇帝都不安稳。想当年,哥遇见传说中的爱情,也没这么轰轰烈烈过。
刘汉少指着赠与戏志才的佩刀,打趣道:“嗯,那你得多练练刀法。”
又被挖坑了。于是,戏志才只得摇头苦笑。
…………
八月,二十五日。大将军何进入宫,奏请何太后,尽诛中常侍。